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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的那次军委扩大会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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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的军委扩大会议,注定要载入中国军事史册,也注定要载入新中国的史册。时隔半个多世纪,当笔者重新回顾当年的是是非非,走进共和国元勋们的内心世界,去体味其中的愤怒,焦虑,执着,无奈和委屈,依然显得迷雾重重。

    怎样透过这重重迷雾,还原历史真相?用常规的考据法恐怕不行,或许可以试一试自由心法,努力走进历史当事人的心灵。当然,这样做风险很大,相当于猜测。在科学实验中,猜测是接近真相的必要步骤。还原历史的最大悖论在于,时间是不可逆的,历史无法还原。真相也许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但启迪却可以永留人间。

    1、战争结束了,怎么办军校?

    会议的主题是:批判打着“军队现代化”和“军队正规化”幌子的“军事教条主义”。

    这里的要害是如何理解战争的现代化与正规化。我记得看中国古典小说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古代战争的场景。两军人马交战,先是双方大军对峙列阵,各出一员大将单独厮杀。如遇猛将一刀斩对方于马下,这仗基本就算胜了,剩下来的是一边铺天盖地地掩杀,一边丢盔弃甲地败逃。哪怕胜利一边只有数千人,另外一边有数万人。长大一点才明白,古典战争太不“现代”了。上中学时看《战争与和平》,发现19世纪初的欧洲战争太逗了,双方排好阵,进攻时都要走直线,要保持队形不变。当然这也许是西方“军事正规化”早期的场景。但对于我们这些看惯了地道战、地雷战的人来说,这些正规化战争简直是笑话!兵法的精髓是兵不厌诈,怎么可能标准化、制度化、规范化呢?

    然而,美国人真的将战争的标准化、制度化、规范化推向了极致。正如工厂无人化一样,美国的战争流水线也逐渐无人化了。无人化的工厂靠机械和电子的高度发达。无人化的战争靠卫星、飞机、导弹、核弹头。装备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士兵越来越少,士气越来越不重要。坐在战争主控室里点击鼠标,正如在游戏机里点击鼠标一样,可以将远方的城市和军队毁灭得一干二净。

    但是,如此现代化、正规化的发展方向,是毛泽东所难以理解、难以欣赏的。事实上,毛泽东将战争的古代性、灵活性推向了极致:毛泽东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专门消灭有生力量;他搞全民皆兵式的游击战,将战争的外延大大地拓宽了;他调动每个士兵的自觉性,使人人既是司令官、又是战士。面对毛泽东领导的人民军队,日本人吃尽了苦头,蒋介石丢盔弃甲,美国人不知道怎么失败的。毛泽东创造了现代战争史上的奇迹,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业余胜专业,以步枪胜坦克。毛泽东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问题在于,战争终于结束了。战神的胜利经验怎样传递、复制给新的将领和战士?这就是建国以后各级各类军事学院最头疼的事。

2、学苏联,还是学自己?

    神不可复制,可复制的是武器装备、条例条令。

    1956年8月25日,南京军事学院一位战役系的学员写信给国防部长彭德怀,提出“几年以前,我们在‘把苏联的一切先进经验都学到手’的口号下,从教材、教法和许多教育制度方面全盘学苏联,这是完全对的。但是我们感觉在向苏联学习中也产生了教条主义倾向。这主要表现在:教材方面,教学方法方面,对待我们的经验的态度方面以及其他方面”。

    同年11月30日,彭德怀又看到一封针锋相对的信。写信人是军事学院的战史系教授会主任,曾任军委训练总监部军事科学和条令部处长的蔡铁根。信是直接写给中央书记处总书记邓小平的,经过中央办公厅转给了彭德怀。信中说:“北京存在着严重的军事思想上的混乱,急需提请中央和军委领导上的注意。”他认为,苏联军事科学是一个完整的系统科学,只有全部学会、学通,融会贯通之后,才谈得到批判。我们在学习和运用苏军这一整套的时候,却往往是割裂开来,随意取舍。结果弄得四分五裂,驴唇不对马嘴。还美其名曰“批判地接受”。最后执行不通,不说自己学习上有问题,还说苏军的东西不适合我军的情况。“这不是一个小问题,而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大问题,是一个关系着建军思想和军事路线的问题,是直接关系着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安危问题。”建议中央和军委给予重视。

    由于作者直接把问题反映给中共中央,彭德怀自然不能不给予特别的重视。他立即批示:“蔡铁根同志给邓小平同志的信,应发给主席、委员及总参谋长、副总参谋长、各部首长、国防部各副部长阅。”看来,他已感到,学习苏军经验这个问题,到了迫切需要解决的时候了。

    1957年2月21日,彭德怀写信给毛泽东,专门报告他准备同副总参谋长陈赓、总政治部主任谭政等10余人,到南京军区检查国防工事和勘察地形,另外了解一下学院工作、军事训练、军内关系、军民关系等。毛泽东于25日批复“同意”并附注:“请注意军中思想动态,政治教育情况”。

    彭德怀一行于27日到达南京,住西康路33号。第二天即开始了解军事学院的教学情况。他和陈赓、谭政一起,上午听取高级速成系和战役系部分学员的汇报,下午听取学院政治部两个领导干部的汇报。3月1日,同学院训练部门和其他机关干部交谈,听取他们对教学中一些问题的看法。每日听完汇报,在吃饭时间和晚上,彭德怀、陈赓、谭政3人交换意见。3月2日听取学院领导干部集体汇报,刘伯承院长由于在上海休养,没有参加。彭德怀在听取汇报后,谈了自己对学院教学工作的意见。这次讲话,便是后来引起很大争论的那篇《在听取军事学院汇报中的谈话》。彭德怀回到北京,对这篇讲话记录加以斟酌修改,于4月24日送给毛泽东,并附信说:“这次我在南京着重了解了军事学院的情况,同他们的教职学员分别座谈了3天,感到该院在教学工作中教条主义倾向相当严重。因为这个学院是训练我军高级干部的学校,对于全军的学校和部队影响很大,所以我特别向该院党委讲了一次话,着重提出该院应当展开反教条主义的工作。”毛泽东在25日批复:“退彭。此件已阅,同意。”彭德怀还把这篇讲话稿送给了邓小平,邓阅后转送周恩来。后来对这篇讲话,彭德怀又稍加整理(把其中“工作是有成绩的”改为“成绩是显著的”),作为《视察南京军区工作向党中央和军委的汇报》中的一个部分,分送中央政治局和军委。

    在这篇讲话的前一部分,他肯定了学院的成绩,并详细列举了学院的各种成果。接着,他具体指出学院教学工作中的缺点,说:“根据汇报的情况来看,在学院教学中,不是有教条主义的问题,而是教条主义相当严重。最主要的表现是教学内容和我国我军实际情况不相适应。”“当然就军事学院的历史和客观情况来看,就现在的事实来看,产生了现在这种相当严重的教条主义现象,也不是意外的,不能把责任归咎于哪一个人。要论责任,我也是有责任的。”

    彭德怀认识到:“在军事学院产生这些缺点,是有客观原因的。在学院开办的最初几年,没有适合我军情况的现成教材,因此许多教材不得不请苏联专家替我们编写;学院人力不足,忙于应付施教,不能兼顾研究我军自己的经验;我军的各种条令迟至今日没有编写出来,使教学无所依据,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从学院方面来说,在成立了6年多之后,对于结合我国我军的实际情况进行教学,仍然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特别是经过1956年9月全院学过5个整风文件,学院中的许多同志已经感到有反对教条主义必要之后,而院党委仍然徘徊、犹豫、拖延,未能下定决心,就使党委领导在教学工作上落后于客观实际了。”

    这种分析是实事求是的。从1927年建军以来,我军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培养了许多元帅、大将、上将、中将、少将,产生了无数如《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那样的战士、侦察员、班长、排长、连长,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机智灵活,逐渐达到百战百胜的至高境界。应该说,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让敌人成为最好的老师,将战场变成培养军事将领的课堂,这是我军成长最根本的历史经验。

    3、谁能承认自己是教条主义者呢?

    但是,怎样在和平时期培养军事将领呢?和平时期能不能培养出真正会打仗的军事将领呢?甚至,和平时期还要不要保留一支数量庞大的、职业化的常备军呢?按理说,党中央和军委应该思考这些问题。但是,建国伊始,诸事繁杂,这些问题留给了惯于服从命令的中下级将领。中下级将领囿于他们的见识和经验,往往有书本迷信、教授迷信、大学迷信,即使不是照搬照抄苏联军事体制、教材、条例,也会照搬照抄美国军事体制、教材、条例。

    南京军事学院的领导们就是这样。面对彭德怀的根本性否定意见,他们觉得委屈。

    学院党委召开扩大会议,作出了《关于深入开展反对教条主义的决定》,认为“学院成立以来的工作成绩是基本的、主要的”,缺点和错误的性质是“在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外国经验中的教条主义倾向”。这就是表面上承认,实质上否认。

    相应地,对军事训练工作中的“教条主义”错误如何估计,主管全军训练工作的训练总监部内部也出现两种意见。一种意见认为“军事学院是教条主义的大本营”,“训练总监部是教条主义司令部”。时任训练总监部部长的萧克则持相反意见。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我对那种认为教条主义是训练和教学工作中主要倾向的观点,是不同意的,特别是把军事学院冠之以‘教条主义大本营’的说法,不满意。我认为,工作中有缺点、有错误,可以批评,可以纠正,但不能夸大事态。” 

    针对批评,萧克写信给彭德怀:“我们过去提出这个口号(军队正规化和现代化)对不对?我认为是对的。……在执行这一口号中,有若干同志产生错误认识和产生一些偏差,这是必须批判和坚决纠正的,因此建议将批评的火力集中在这些倾向方面,而不要批评口号本身。” 事后,萧克回忆:“……谁知,这封信在反教条主义后竟成了我向彭老总进攻的罪证,说我是‘挑刺挑到国防部了’。”

    南京军事学院党委的观点和训练总监部部长萧克的观点是一致的,而且是得到基层干部拥护的。他们的倾向在当时和今天都是主流——有现成的教材,有日复一日的正规教学和训练,师资易培训,考核易有标准,可操作性强。1958年3月,训练总监部召开机关四级干部会议。会上,否定“军事学院是教条主义的大本营”、“训练总监部是教条主义的司令部”的意见占了上风。反过来,还对时任副总参谋长的张宗逊进行了尖锐批评。张宗逊是彭德怀的老部下,能征善战,执行彭总命令不折不扣。会议将张宗逊作为“保守主义”的代表进行批判,显然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

    果然,在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总政治部派来了由组织部长刘其人任组长的工作组,明确表态:训练总监部是搞教条主义的。并宣布:“训总的四级干部会,是向党进攻的会,因为反对张宗逊就是反对彭总,就是反党反中央。”于是,会议转向反对“教条主义”。这是军队内部在反对“教条主义”问题上,两种不同意见的一次正面交锋。 

    此时,叶剑英尚未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1958年4月8日,他在军事学院全院教职学员大会上发表讲话,对军事学院工作中的成绩作了充分肯定,反对给军事学院戴“教条主义”的帽子,并主动承担责任。他说:“有人说学院是教条主义的头头,但应该说,全军包括院校和部队都有教条主义的成分,当然不必安上一个教条主义的帽子。过去军事训练中出现教条主义倾向,主要责任在领导。训总首先应作自我批评,不要把责任推到底下,因为我们照搬、照翻、照印、照发,毫无疑问,你们底下只好照办,我们‘四照’,你们只‘一照’。”这是在军委扩大会议之前,叶剑英的一次郑重表态。叶剑英在这次讲话中,怀着崇高的敬意,谈到老战友刘伯承,对这位受到批判的军事理论家作了高度赞扬,给以深切的慰藉:“我们的刘伯承同志经历了40多年战场生活、军队生活,精通俄文,战斗经验丰富。像他这样的同志是很少的。他很红、很专,就是不健。他八九次受伤,为革命为人民流了很多血,是我们国家和人民的宝贝,应该很好地维护他的健康,以便他能更好地负责国家大事。”

    叶剑英这番话,在当时军队“反教条主义”空气浓厚的情况下是很难得的,表现了他敢于承认错误的态度和对老战友的真挚情感。在场的2000多名教职员听到他的发言无不为之感动,报以热烈的掌声。叶剑英从南京返回北京不久,即出席军委于5月27日至7月22日召开的扩大会议。

    4、林彪出马,一个顶俩

    5月2日,林彪从上海回到北京毛家湾住地,回来参加八大二次会议。刚回北京几天,就有上将来探望,谈话中说到军队有教条主义,训练总监部、军事院校都存在。谈到具体例子,就是内务条令中礼节繁琐,连我这个上将去见领导,都得手举到帽沿上,口里说着姓名、职务……一长串报告词,还得说:“可以进来吗?”军事院校教员讲课条条多,什么“一、二、 三、四、五,……扁担架括弧;大A、B、C、D、E,小a、b、c、d、e……太烦人。”

    林彪听后,要这位上将搞个书面材料来。他第二天来到办公室催问材料。秘书说没有见到。林彪说:“你打个电话催一下,让他快把材料送来。”刚说完,又改口说:“不,还是我打电话直接找他。”说完,口里念念有词:“教条主义,教条主义,我预料军队领导上要出事,果然出了事,出了教条主义!”

    林彪获得有关“军事教条主义”的材料后,立即对秘书说:“你打个电话给毛主席办公室,最好是找叶子龙,就说我要去看看主席。”秘书遵示打电话到毛主席办公室,叶子龙不在,接电话的是罗光禄秘书,秘书向他作了报告。他说:“等我请示了毛主席后,再通知你。”

    林彪急着要去见毛主席,下午又到办公室询问,秘书说还没有回音。第二天,罗秘书来电话说:“主席说,林彪同志不必专程来看望了,后天中央领导有接见,林彪同志可以来参加,一起见见面就可以了。”

    林彪按时参加接见,抽间隙与毛主席交谈,向毛主席反映军队中有教条主义的问题,提出在即将召开的军委扩大会议上批判“军事教条主义”,并将有关“材料”顺便呈上。林彪看问题一向入木三分。对于反军事教条主义,他既有切身感受,又可能具备政治上的敏感性。他读古代历史颇有心得,懂得“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所以,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将反对军事教条主义看成是一场政治斗争。

    不料,毛主席接过翻了翻后说:“可以在会议上提出来,但问题不严重,向苏联军队学习是我提出来的,军委讨论同意的。”

    这样,问题的性质就只是思想方法上的分歧了。

    5月27日,军委扩大会议开始。

    主持会议的彭德怀先讲话,他谈了形势,以八大二次会议精神,开好这次会议。具体议程:一、如何贯彻总路线、大跃进;二、检查军队在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建设中存在的问题;三、军队怎样贯彻“四大”,进一步开展整风;四、战略方针,战争准备,组织编制,科技研究等。

    林彪同各位元帅一起到会作了表态性的讲话,大家都对彭德怀领导下的军委工作给予肯定,林彪讲话时还要求大家团结在彭德怀元帅周围。紧接着林彪在发言中提出反对军事教条主义,他说:“有人一提起学习就想到外国,专学外国的东西,以为只有外国的东西才是好的。这就是迷信,一定要打破迷信观点。”“不要一说到外国的东西就津津有味,把本国的东西看作是‘土包子’”,“我们的经验很丰富,不能把黄金当作黄土甩掉了”。“有的单位不把毛泽东军事著作作为军事基本教材,只作为参考材料,是不对的。有的单位连参考也没有列上,就更不应该。”

    明眼人都知道,林彪这番话是不点名地批评军事学院和训练总监部,批评主持这两个单位工作的领导人刘伯承和叶剑英。林彪是有资格批评刘伯承和叶剑英的。林彪战功赫赫,战法灵活,敌人闻风丧胆。刘伯承则战绩平平,叶剑英永远只是一个参谋。刘伯承的军事思想照搬外国经验多——到中国就成教条了,总结我党我军经验少。所以,林彪不一定认可其军事理论家的头衔。

    就这样,林彪把问题直接摆到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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