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少有此情缘
-----------记杨斯德将军夫人夏南女士
记者 杨军
在革命战争年代，战功赫赫、威震敌胆的杨斯德将军，曾长期深入敌占区，卧薪尝胆，瓦解敌军，战斗在“看不见的战线”上，被誉为“策反将军”。他的威名已广为传颂，电影《佩剑将军》的原型即是杨斯德将军。
杨斯德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然而，他的感情生活更富有诗情画意。直到晚年近90高龄的老将军，仍然过着健康幸福的家庭生活，难能可贵，令人敬羡。杨斯德德将军晚年如此健康高寿，与他的第二位夫人夏南女士精心照料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十分不开的。这里边有着许多鲜为人知的感人故事。
杨斯德将军有过两次婚姻。第一次，是在战争年代，建国前夕，和一位革命军人、部队文工团演员王澄明同志结为夫妻。第二次是在和平时期，与中日合资山王齿有限公司总经理夏南女士结婚。杨斯德将军的两次婚姻都非常美满，传为佳话。正因如此，尽管杨斯德将军自参加革命以来，数十年沐风沥雨，但他的家庭生活始终是温暖和幸福的，值得我们歌颂和赞扬。
第一位夫人王澄明，山东省乳山县人，1926年出生。她1945年参加革命，在军分区文工团、纵队文工团任分队长。她曾扮演过《白毛女》剧中黄世仁的母亲，还有许多角色都很成功，是位深受人民群众喜爱的军队演员。解放后，王澄明转业到北京市“774电子管厂”任人事科长，后担任组织部副部长兼人事科长。杨斯德和王澄明相识是在战火纷飞的1947年，当时杨斯德任山东第十三纵队政治部民联部长，王澄明是纵队文工团的分队长，他们在保卫海阳战役中前线相识，一见钟情。当时由于战事频繁，他们只是见了一面后一直就没有联系。1948年淮海战役初期，杨斯德被派往国民党第三绥靖区策动国民党两个军在贾汪起义，在起义部队开进我根据地的路上，又巧遇到王澄明，望着身着国民党少将军装、年轻潇洒的杨斯德，王澄明惊诧大于喜悦，疑惑地问杨斯德：“你是杨部长吗？”“是”。那次见面，也只有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他们相互定下了终身并相约：“咱们的事就此定下来，但是一定要等打过长江，全国解放后再结婚。”从此又匆匆地奔赴战场。直到到淮海战役后，1949年人民解放军开始渡江，解放南京、打上海，上海解放。后来，经组织批准他们在南京完婚，在南征北战中结下的良缘，终于结为夫妻。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在后来的“文化大革命”中，王澄明无可幸免地遭受到迫害，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造成了她不仅身患多种严重疾病，而且落下了终身未能治愈的精神失常，经受了长达几十年的病痛折磨，直到1994年6月6日病故。杨斯德和王澄明相亲相爱地度过了46年的幸福家庭生活，而且共同养育了三男二女五个孩子。他们的孩子们经过各自的努力，均学有专长，大学毕业有的读了硕士、博士，全部都是自强自立，非常优秀。
杨斯德和王澄明是一对革命的战友，名副其实的革命夫妻。在深深怀念王澄明的岁月里，杨斯德写下了一首诗，并将此诗刻在了王澄明同志的墓碑上：
忆澄明同志
1994年6月6日
南征北战共患难，创业途中得知音。
革命伴侣情相爱，建国治家育儿孙。
高风亮节怀坦荡，无悔一生宇澄明。
魂系华夏神犹在，笑颜常伴岁晚晴。
第二次婚姻，是同北京中日合资山王齿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夏南女士结婚。夏南女士祖籍浙江嘉善，出身于世代知识分子家庭。爷爷是清朝的外交官，后任清华大学教授。父亲早年留学美国，回国后任铁道部高级工程师，爱国、正直、忠诚。母亲早年多病去世得早，因小夏南是独生女，父亲终未再娶，夏南从小由父亲一手带大。父亲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迫害，被迫挖山洞、运砖坯，监制“劳动改造”，身心也遭受到了严重摧残。在那艰难的岁月，夏南年方16正读高中，她看到父亲遭迫害愤愤不平，挺身而出保护父亲，就在劳改队替父亲承担重体力劳动。夏南曾乐观地为自己谱写了一首新花木兰辞：“阿爷无男儿，夏南为独女，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古有花木兰替爷为国出征，而善良勇敢的夏南以特殊的方式向父亲行孝道，父亲一直到93岁无疾而终。夏南对父亲的养育之恩刻骨铭心，报有无尽的怀念，夏南女士在与杨斯德将军共同悼念父亲的诗中写道：“三十六年育孤女，亦父亦母情似海”。
记者在北京杨斯德的住所采访，曾两次与夏南见面。她今年虽然60多岁了，却依然品貌端庄、秀丽，气质高雅，她热情健谈，和善好客。谈到她与杨将军十多年相濡以沫，恩爱的生活道路，她不禁感慨万分泪流满面。她说：“杨斯德虽然是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但他的感情丰富，豪爽果敢，心地善良。王澄明去世后，他一度沉浸在失去革命伴侣的极度痛苦之中，当时他的孩子们都早已成家立业，忙于各自的工作和事业。但是孩子们都很通情达理，忠厚善良，非常孝敬父亲。在孩子们的母亲遭受迫害后又精神失常，而且重病缠身近20年的岁月里，是杨斯德将军几十年如一日地照料，非常不易，难能可贵。他的孩子们每每想到他的父亲，在一起回忆时往往眼中含着感动的泪花。孩子们敬重、理解、爱戴这位伟大的父亲，总想希望早日将他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千方百计说服父亲再结良缘，幸福安度晚年。几多介绍，几经选择，我走进了杨将军的视线。但是，当时杨将军的孩子们对我们的这桩婚姻也有有疑虑，首先我们的年龄相差太多，身体条件也相差较大，再就是当时我任中日合资山王齿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将军有车我也有车，况且我的工资要比将军的高，条件优越的我没啥可图的。但是杨斯德将军认真分析了孩子们的意见后，最后还是选择了我。当然，还通过了组织的外调、政治审查，总之我们双方对待这件事都是极其严肃认真的。”
杨斯德将军与夏南女士正式确定婚姻关系后，由于双方工作都很繁忙，只能是互致电话问候。杨斯德曾认真地问夏南：“婚前还有啥要求和愿望？”夏南非常诚恳地回答：“我就有一个要求，结婚前要到已故的王澄明大姐的墓地上去祭奠她。”当时，杨斯德将军手握电话筒半天没说出话来。正如孩子们所说，夏南嫁给父亲不图名不图利，无所求。杨斯德激动地对夏南说：“还是结婚以后再去吧！”
杨斯德与夏南婚后不到一周，他们就到了福田公墓祭奠已故夫人王澄明。记者问及夏南为何婚前只有这么一个愿望呢？她坦率地回答：“澄明大姐永远在我前面进入这个家，对这个家有重大的贡献，并且她是位令人尊重的革命老大姐，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采访中得知，杨将军与夏南结合后的十多年，无论是王澄明的祭日、生日、大小节日，他们都会相伴到王澄明的墓地探望，或是由夏南拿出王澄明的照片，放在房间的正位，摆上时令的水果、糕点敬奉，寄托杨斯德将军的思念之情。2002年，当时中央电视台的几个节目组和山东卫视采访杨斯德，山东卫视主要采访莱芜战役、解放战争的内容，摄制人员要安排上有夫人的镜头，夏南当即表示，要尊重历史，况且那时我还没有出生。于是，她拿出她保存完好的杨斯德与王澄明战争年代的结婚照片交给摄制组，自己却回避了上镜头。从中我们不难看出夏南具有无私、正直、善良的优秀品质。
夏南尊敬王澄明的心是由衷的、真诚的，对老将军的照顾更是是无微不至、充满爱心。杨斯德的孩子们在国外常常惦记自己的父亲，放心不下。一次，在美国的孩子们到西来寺求签为老人们祝福平安，西来寺的僧人这样说道：“你们的父亲过得很好，甚至原来你们的母亲没能给予你们父亲的，现在这个母亲都给了他。”夏南得知后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她这样回答说：“原来澄明大姐没能享受到的福，同样自己也享受到了。”孩子们更为感激：“父亲能有今天的好身体，都归功于夏南”。在杨斯德与夏南共同生活的十几年中，杨斯德三次生大病，都多亏了夏南精心照料才转危为安。杨斯德原患有严重的过敏性支气管哮喘病，发作严重时会窒息昏厥。但他与夏南结婚后的十多年，就没有发作过。夏南给他坚持每天全身穴位及足底按摩，生活上安排的有条有序，无须吃药打针，竟奇迹般地控制了哮喘病的发作。他们俩互敬互爱，体贴入微。1999年7月的一天，夏南因患有多年的胆结石症急性发作，医院诊断为急性胰腺炎，高烧达40多度，病情十分危重。当时医院通知杨斯德马上过去，医生告诉他夏南的病已危及生命，需要抢救，并与他商量，有一种德国进口药可试用一下，但要四千多元一支，得连用几天。杨斯德态度坚定地手一挥：“用!裤子可以不穿，人一定要抢救。”由于当时用药及时，医护人员抢救得力，夏南才保住了生命，经过住院两个多月后，切除了胆囊，终于恢复了健康。这里还要讲一个故事，就是在夏南病情危重期间，也就是手术前，夏南立下了遗嘱，理智地说出了自己的未了心愿，她放心不下杨斯德，把她的一个小学女同学，已是高级职称的全科医生正式的介绍给杨斯德，并明确的说：“如果我死了，你们不要等，马上办手续走到一起，我才放心”。夏南重病期间还打电话给杨斯德的可靠老乡，委托他们按照她的这条遗嘱去做。在得到老乡们的肯定答复后，她才安心地走进了手术室。。。。。。。。。。
孩子们待夏南也是非常疼爱孝敬，不分彼此。五个孩子“文革”以前还小，“文革”后，他们都各自忙于上学深造，工作奋斗。现在他们都成家立业了，条件也好了，对待夏南比对他们的生母照顾的还要细致周到，对夏南的感激是真诚的。他们为了使杨斯德和夏南过上幸福的生活，共同出钱在京城郊区购买了一套带有小园子的公寓房，让老人们闲暇时小住，偶尔远离一下都市的喧嚣，去体验田园风光、悠闲自得的生活。令夏南女士没想到的是，孩子们把这套别墅房主的名字登记的竟是是夏南。
在杨斯德与夏南的家中，儿孙满堂，充满了尊老爱幼的气氛，充满了欢声笑语。杨斯德的孩子们管夏南的儿子叫六弟，大家和善友爱，亲密无间，夏南对儿孙们更是疼爱有加。每位儿孙回家探望，礼品都是双份，就连食品也给老人买含糖、不含糖的两种，细心的孩子们知道父亲患有糖尿病。夏南每次见到新鲜物都舍不得自己吃，要留给孩子、孙子们，孩子们则钱呀、吃的、穿的、用的、戴的全会想到夏南。夏南经常乐呵呵地说：“我这后半辈子真有福啊！”杨斯德与夏南的爱令人羡慕和震撼，记者问他们的体会，夏南说，老年再婚，幸福的生活建立在忠诚相待的基础上，然而又的的确确是双方儿孙们真诚的爱，使他们夕阳红的爱情之花更加绚丽多彩。说起来令人难以相信，杨斯德与夏南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更没红过脸。夏南常常深情地说：“斯德是我的哥哥、父亲、老师、最亲密的朋友和最忠实可信赖的老公。”杨斯德将军在2003年春天祝贺他们结婚10周年的纪念诗写道：
十载新人新生活，继弦伴我度晚年。
体贴入微说不尽，人间少有此情缘。
常去墓地祭前妻，子女儿孙入心田。
同床同梦同思想，关心天下热与寒。
才佳貌美心地善，人和家和乐非凡。
在杨斯德老将军的家里，记者耳闻目睹，感受到了那种欢乐、祥和温暖的大家庭氛围，更敬佩夏南女士的那种亲和善良、贤淑质朴的品格。他们的家简洁朴素、井井有条，从客厅的布置到各室的陈列，都尽显将军的粗犷格调与女主人的高雅情趣。对待来访的客人，夏南总是热情大方，亲切和善。赶上了饭时儿，他就招呼客人，再添上个菜，添几双筷子，叫客人吃饱了饭再说。碰上亲朋好友、乡里乡亲有难事，夏南总是慷慨解囊，少则几百，多则上千。她说，我们不能辜负人家对我们的信任，先帮人家救急，再帮人家向上级反映情况，人家也很不容易。杨将军常说，几十年前老革命根据地的乡亲们，对我们有恩。当年不要说乳汁，他们甚至毫不犹豫地用生命掩护过我和革命战士，我们不能忘记。在家里，夏南对待身边的警卫员、工作人员亲如一家人，关怀、体谅他们，有时家务活大家一起干，时常和大家在一起吃饭、聊天，他和蔼可亲、宽厚待人的品德赢得了大家的爱戴和信赖。
夏南女士热爱老将军，也热爱将军的家乡。她先后几次陪同杨斯德回到家乡，对家乡和人民充满了真情，给家乡的人民结下了情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十分理解老将军对家乡和人民的怀念，常常把得知的家乡的信息传达给将军，并安慰老人家保重好身体，有机会再回家乡看看。夏南不光是将军的贤内助，还是事业上的好帮手，今年，她又有帮助将军出版了《共和国将军杨斯德回忆录续集》，当得知家乡滕州要建立国防教育城、将军业绩馆，她又帮助杨斯德将军收集材料，还毫不吝啬地把将军在战争年使用过的军用物品一件一件的整理包装好，献给家乡，作为对家乡人民的厚爱。她深情的说，杨斯德将军时刻怀念家乡，热爱家乡人民，同时他也是家乡人民的骄傲。他的战用品记载和见证了革命战争年代的光辉历史和辉煌业绩，也只有把它放在家乡，才能勾起我们对历史的回忆，才更有它真正的意义。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夏南女士有着多么无私的奉献精神和宽广的博大胸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