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CPTPP生效并1.9谈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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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前度刘郎今又来    

2018年12月30日，由日本牵头、11个国家签署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正式生效，这对于2018年凉凉的国内经济而言，绝对称不上是好消息。道理很简单，全球经济遇冷，和世界最强经济体的贸易大战正酣，犹如正面对撼一头猛虎，不幸的是，此时环伺四周的群狼正在舔舐着饥饿的獠牙……    

众所周知，CPTPP前身是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这个由美国上任总统奥巴马亲手打造的「经济北约」，剑锋指向谁地球人都明白。

2017年1月20日民主党竞选败北，入主白宫仅三天的共和党总统川普签署行政命令宣布退出TPP，美国此举对于苦思破解TPP之策而不得的相关国家而言，绝对称得上是双重利好。    

首先，TPP要求的全面取消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保护知识产权、政府补贴国有企业、劳工权益、环境保护……一系列令非完全市场经济体寝食难安的噩梦瞬间终结了，让人深度忧惧的被孤立风险也随之烟消云散；其次，随着川普一次次退群将群主权利拱手让出，让相关国家谴责美国的同时看到了借权力真空上位的机会。    

什么？和平发展、绝不称霸……？12.21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的这段表述白纸黑字：我国发展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变局中危和机同生并存，这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带来重大机遇。要善于化危为机，转危为安，紧扣重要战略机遇新内涵……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变革，变压力为加快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动力。若允许，开帖详细解读下「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一句话，正当TPP噩梦风流云散、渐行渐远时，日本主宰的精简版CPTPP却前度刘郎今又来，这绝不是当下政府想看到的，尤其和美国的贸易战正胶着无果之际。    中篇 近距离透视CPTPP    

2018年10月9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世界经济展望》报告，将2018至2019年的全球增长率预期设定为3.7%，比4月的预测低了0.2个百分点，这是IMF自2016年以来首次下调全球增长前景预期。全球经济下行，意味着总需求放缓，而本来就竞争激烈的市场，更如同草原旱季般越发食物匮乏。比美国代表的消费拉动经济增长国家更甚，「出口导向型」国家十足感受到了生存的压力。    

2019年1月19日，CPTPP将在日本东京召开协议生效后首次部长级会议，仔细掂掇协议内容，脱胎于TPP的CPTPP保留了母本绝大多数的苛刻规则，目标依旧剑指中国。按照CPTPP规定，7年内几乎所有成员国商品关税降为零。傻子都知道出口关税下降将令企业获得更高的经济效益，从而提升产品的竞争力，但条件苛刻——遵守原产地规则，从原材料到加工制作的全过程都必须在CPTPP成员国内进行，否则无法享受到税收优惠政策。这条规定将对国内的外资产业釜底抽薪。    

闭上眼睛一想不难明白，产业和国内高度重合的CPTPP国家，企业从原材料采购开始的整个生产流程都必须在CPTPP成员国内完成，这自然而然完全撇开了对手，逼迫在华的相关国家企业只能选择回迁道CPTPP成员国内。人所共知的是，资本不能自由流通从来就是某些国家的致命软肋，外资迁徙对外汇而言意味着什么？    笔者曾在2018年2月推过一篇热帖《透过苏州日资撤离，静观全球资本迁徙》，对外资企业迁徙做了深度剖析，可惜帖子不能见容于世，不谈。而当下环境比之一年前更加糟糕。首先是盘剥尽企业利润的高房价，以及高房价带来的高用工成本，再叠加人口红利渐渐消失，国内的制造业成本优势正在点滴丧失。不幸的是，2018年来又遭遇贸易战出口重击，不少出口企业已经站在了背对深渊的悬崖上。    

笔者1.8推文《透视四大会议，寻找2019年财政和货币政策讯号》中讲到——2018年12月31日，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12月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比11月回落0.6%，仅49.4%。从企业规模看，大型企业PMI为50.1%，比11月回落0.5%；中、小型企业PMI为48.4%和48.6%，分别比11月回落0.7%和0.6%，均跌至临界点以下。构成PMI的5个分类指数中，除生产指数和供应商配送时间指数高于临界点，新订单指数、原材料库存指数和从业人员指数均低于临界点。   

 越来越多的国内制造企业正陷入到成本高企、出口无门的泥淖，CPTPP偏偏在此时落井下石，不少CPTPP成员国成为国内制造企业迁徙的收容地，比如此前经年扎根国内的耐克、阿迪、三星、英特尔……纷纷远走东南亚，再加上上文讲的原材料必须优先从CPTPP成员国内部采购，同时重创了国内制造业和原材料行业。    再看CPTPP需求端，也面临深度洗牌。CPTPP成员国中的大多数如日本、澳大利亚、新加坡等都是国内主要外贸出口伙伴。根据海关总署数据，2017年对CPTPP成员国出口占国内出口贸易总额19%，而没有与CPTPP11个成员国中的日本、加拿大和墨西哥签订贸易协议，三国却都位列2017年国内对外出口排名的前十位。    

CPTPP生效后，日本将撤销区域内农产品及工业品超过95%的关税，其余国家更是撤销全部品种关税超过99%。反观国内，正在加大财政刺激应对经济下行压力，而特色、羞涩的‘结构性减税’，无非是在保证征税效果的前提下博一个好名声，哪里来的减免关税底气？如此，那些没有与我们签订自贸协定的国家今后肯定会选择从CPTPP伙伴国中采购劳动密集型产品。如此，国内出口形势必将更加严峻。   

 CPTPP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可怕之处，那就是圈子内11个成员国中消费和出口正在形成互补之势。世界银行公布的2017年数据显示，CPTPP成员国中日本、加拿大、墨西哥、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消费占GDP的比重都超过了70%，而文莱的出口占GDP的比重接近50%，马来西亚超过70%，越南甚至达到了100%……    

显而易见，CPTPP成员国之间的出口和消费已经做到了高效对接，而在CPTPP协议约束下，各国关税减免生效后，出口型国家当然更愿意将产品和服务销往消费型国家，而消费型国家原来从国内的采购将被取而代之。当廉价倾销的优势被CPTPP的低关税化解掉后，国内产品又靠什么重新打开CPTPP成员国的市场呢？    

综观CPTPP11个成员国日本、澳大利亚、文莱、加拿大、智利、马来西亚、墨西哥、新西兰、秘鲁、新加坡和越南，覆盖人口近5亿，GDP合计13.5万亿美元，占世界经济总量约13%，CPTPP位列北美、欧洲两大经济板块后话语权举足轻重。除此之外，还要警惕美国和日本正在极力拉拢的印度，毕竟美国正在大力推动美日印澳战略，一旦经济封锁和地缘政治包围相结合，束缚和杀伤力必将成倍放大。    下篇 突围？看中美谈判    看到这里估计有人要讲，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看不见我们主导的一带一路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吗？这可都是破解美欧日的大杀器呢。    篇幅所限不跑题，笔者只谈两点。其一，21世纪后中国已在全球投资近2万亿美元，按照14亿人口计算，均摊到每个国民头顶已经接近1万元，然而收益呢？这些投资绝大多数是回收漫漫无期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也就是铁公基，这种项目本身投资回收期长。   

 至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要知道发起国并不是我们，而是东盟十国，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六国只是受邀参加而已。况且，CPTPP协议生效后，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早已心不在焉，中印关系似敌非友摇摆不定……如此，开启自2012年11月的RCEP谈判进展缓慢，6年后依旧遥遥无期。    废话不多理论，打破CPTPP经济封锁的出路，在于通过3.2前的谈判化解贸易战。换句话说，CPTPP对国内经济的杀伤力几何，完全取决于中美关系的走向，如果3.2前中美化解贸易争端，那么CPTPP的疥癣之疾不会对国内造成伤筋动骨；而一旦谈判不成贸易战升级，CPTPP带来的破坏将起到伤口上撒盐的额外杀伤效果。    1 月 7 日，12.1G20中美元首会晤后的首场贸易谈判开启，笔者第一时间在小圈子里写到——尽管有官媒体一边倒地笃信‘会取得良好结果’，但笔者对谈判前景不感到乐观。表面上来看，美国要求的只是中国做出一系列看得见的让步，包括保护知识产权、停止强制技术转让、购买更多美国工农业和能源产品、降低美国制造汽车的关税，承诺向更多外国投资开放市场……等等。    问题在于，事情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谈判桌外，盘外招称得上惊心动魄，只为换取谈判席上的些许主动。1.7 中美开启贸易谈判之际，美国导弹驱逐舰麦坎贝尔号航经南中国海，并大摇大摆进入有主权争议的西沙群岛赵述岛、东岛和永兴岛 12 海里以内的海域范围内航行。施压意图地球人哪个看不出来？    所有有官媒体以及经过修剪后的外媒乐观报道暂且搁置一边，果真那样再好不过。    本该于1.9结束的首轮贸易谈判，时间比预定延时一天，而期间层次更高的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到场，更给了有官媒体乐观揣测的背书。蹊跷的是，1.10谈判结束后双方均未发布正式通报、未说明原因。1月8日世界银行传递出悲观讯号——    世界银行1月8日公布了《2019年全球经济展望报告》，报告封面标题直接讲明「天要黑了」，对全球经济增长持悲观态度。世界银行明确表示，中美两国正打贸易战，不但两败俱伤而且还拖累全球，中美经济同时急剧放缓，对全球经济前景可能产生严重影响，同时双双下调2019和2020年全球经济增长率2.9%和2.8%。    具体看中美两国。世界银行维持了对美国2019年经济增长率2.5%的判断，但一口气下调了美国2020年经济增长率的预测值0.3个百分点，调降至1.7%；对于中国，世界银行业下调了2019年经济增长率估值0.1个百分点至6.2%。2020年也是6.2%，到2021年，预估经济增长率将来到6%的保6关口。悲观溢于言表！    尾篇 美国能否重返TPP？    3月2日的最后谈判期限还早，而中美双方经过1月9日第一轮的相互摸底后，第二轮谈判无疑将更加务实，对更尖锐的结构性矛盾的艰苦谈判也将不再避讳。谈得成固然皆大欢喜，谈不成果真两败俱伤吗？消费拉动型的美国经济vs出口导向型的中国经济，贸易战带来的伤害注定是大相径庭的。一旦谈不拢的话——    早在2018年1月23日川普宣布退出TPP后，2月就有近半数共和党参议员敦促川普恢复谈判重返TPP。看清啊，要求美国重返TPP的是川普总统所在的共和党议员，而民主党对待TPP的态度更毋需怀疑，TPP本身就是民主党提出来的对不？    川普本人的态度呢？2018年4月13日，川普总统发推特称，「我们已与TPP 11个成员国中的6个达成双边协定，正致力于与最大成员国日本达成协议，后者多年来给我们在贸易上带来沉重打击！」并重申，「只有在达成一个比欧巴马版本更好的协议的情况下，才会考虑重新加入TPP」重返TPP的大门从未彻底关上。    川普政府幕僚的态度呢？2018年4月27日，美国财政部长努钦表示，自己已经开始就跨太平洋伙伴协定（TPP）展开非常高层的对话，他接下来说，重新加入这项区域贸易协定并不是优先工作，但的确是总统川普的选项之一。也未放弃。    再看当下的CPTPP领头羊日本呢，当初美国退出TPP时苦口婆心的劝阻恍如昨日，而即使美国宣布退出后，日本主导的CPTPP协议条款也延续了原来的TPP协议内容的完整性，并保留了大部分当初美国主导的设置在里面。日本这样做，显然是为了日后美国重返TPP做铺垫。毕竟，美国的全球第一消费市场没有人不觊觎。    问题恰在这里，一旦3.2中美贸易谈判不如人意，美国综合考量后重返并重新领导TPP，这无疑是最坏的结果，美国必将重拾TPP条款中对国有企业、政府补贴、行政干预市场……的严苛条款，而美国驱动下的TPP杀伤力和日本不可同日而语。    尾声。2019年注定是全球经济风云波谲的一年，而在经济下行压力下各种国内、国际矛盾厚积薄发，如何做到危中觅机、履险如夷？根本出路还在3.2前的谈判，这可以说是解决所有当前国内、国际矛盾的总抓手。切莫只看到过程中的诸般不可能，目标亘古未变，而历史早已证明，永远不要排除攸关时刻的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