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转载】显而可见陆机《大墓赋》写的是曹操墓

显而可见陆机《大墓赋》写的是曹操墓

山尖子

一、[原文]：

《大墓赋》并序

夫死生是得失之大者，故乐莫甚焉，哀莫深焉。使死而有知乎，安知其不如生？如遂[1]无知耶，又何生之足恋？故极言其哀，而终之以达，庶以开夫近俗云。

夫何天地之辽阔，而人生之不可久长. 日引月而并陨，时维[2]岁而俱丧。〔谅岁月之挥霍，岂人生之可量〕。知自壮而得老，体自老而得亡。顾黄墟[3]之杳杳[4]，悲泉路之翳翳yìyì[5]。

挫千乘犹一毫，当何数[6]乎智慧。徒假愿於须臾， 指夕景而为誓[7]。忽呼吸而不振，奄神徂而形毙。顾万物而遗恨，收百虑而长逝。〔抚崇涂而难亲，停危轨之将游. 虽万乘[8]与洪圣[9]，赴此涂而俱税[10]。 於是六亲云起，姻族如林，争涂淹泪，望门举音。敷幄席以悠想，陈备物而虞[11]灵. 仰寥廓而无见，俯寂寞而无声。肴饛饛[12]其不毁，酒湛湛而每盈。

屯[13]送客於山足，伏埏道而哭之。扃幽户以大毕，诉玄阙[14]而长辞. 归无涂兮往不反，年弥去兮逝弥远. 弥远兮日隔[15]，无涂兮曷因？庭树兮叶落，墓草兮根陈。

[段落为笔者所分]

二、[注释]：

1、遂，亡也。——《说文》

2、维，相当于“与”——《汉典》

3、黄墟，犹黄垆，即黄泉。——《汉典》

4、杳杳，幽远貌。——据《说文》

5、翳翳yìyì，昏暗。——《汉典》

6、数,计也。——《说文》

7、誓，约束也。——《说文》

8、万乘，指天子。周制,天子地方千里,出兵车万乘,诸侯地方百里,出兵车千乘,故称天子为“万乘”——《汉典》

9、洪圣，旧时称所谓人格最高尚的、智慧最高超的人。——《汉典》

10、税，丧服。据《康熙字典》：“闻丧而服曰税”。

11、虞，古代一种祭祀名。既葬而祭叫虞,有安神之意。——《汉典》

12、饛饛，食物盛满器皿的样子。——《汉典》

13、屯zhūn，难也。——《说文》

14、玄阙，古代传说中的北方极远之地。

15、日隔，即隔日。意即中间隔一天，共需三天。

三、[译文]：

生与死是最大的得与失，所以乐没有比这更乐，哀没有比这更哀的。假如死后有知觉，怎么知道死不如生？假如死后没知觉，又为什么对生那么留恋？所以夸大死的哀痛，最终还得死，欲将这种道理揭示开来并使其通俗易懂。

为什么天地那么辽阔，而人生这么不能久长。 太阳引领月亮一并陨落，四季与年岁一同丧失。想来岁月之速那么迅急，怎么人生之数不可计量。知道自己壮年时已迈入老年，体验到自己年老时正接近死亡。看黄泉幽远，悲泉下昏暗。

力挫群雄犹动一根毫毛，面对谁的计谋也不输于智慧。白留遗愿于片刻间，指点出的身后情景也不能兑现。忽然间呼吸不畅脉搏不动，气停魂灭而身形死亡。什么也顾及不免留下遗憾，带着那么多顾虑离开人世。临近末路却难能亲近，停在死亡路上也得前行。虽是天子身份而又不止天子身份，走上这条路都得为你穿上丧服。此时亲人们像云聚于一起，亲戚族人汇集如林，皆抹着眼泪，朝着门庭放声痛哭。铺席而坐回忆着亡者的故事，摆上供品祭祀着亡者的魂灵。向上望空旷无所见，向下看寂寞又无声。满盘供品不见动一动，清湛湛酒，杯杯一直满盈盈。

你难能送我们到山脚下，我们趴在墓道上与你哭辞。关上幽暗的墓门一生便已终结，早闻传你要到北方极远的地方长辞于世。回去没有路不能返回，年岁越久你去得更远。这么远的地方来往需三天，不知什么原因这里却没有路？庭院里的树叶子已经落尽，大墓上的草只留下了根。

四、[全文辨析]：

《大墓赋》写作特点非常突出，标题名赋大墓，全篇重点写人，这个人当然便是墓主。通过赋中对墓主身份、经历、功绩、情感故事等信息透露，让读者似可一睹墓主形象和风采；赋中对大墓方位、地理及距离等一带而过地提及，也不妨让读者获知一些重要信息。如何辨识这个墓主就是曹操，有一重要参考读本需要搬出，这就是《吊魏武帝文》，也是陆机所作。《大墓赋》相关描述与《吊魏武帝文》如出一辙，多有雷同。方可见得此墓主原是彼曹操。

（一）从墓主人物特征看，他是曹操。

1、“万乘与洪圣”之身份：

“虽万乘与洪圣，赴此涂而俱税”。万乘，乃天子身份；洪圣，表明不止天子身份。这与曹操“携天子以令诸侯”之权势及身份，尤为相当。

2、“挫千乘犹一毫”之功绩：

“挫千乘犹一毫，当何数乎智慧”。千乘，指诸侯级人物。“力挫群雄犹动一根毫毛，面对谁的计谋也不输于智慧”。这又对应于曹操翦灭群雄，统一北方，使天下三分有其二的伟大功绩吻合。

3、临死牵挂太多的纠结情绪：

“顾万物而遗恨，收百虑而长逝。”写曹操临终嘱婕妤伎人、托幼子幼女、教分香卖履、告藏绶分裘等琐事而不能释怀之情绪。

4、“鼎俎zǔ虚置”的特殊情节：

“敷幄席以悠想，陈备物而虞灵。仰寥廓而无见，俯寂寞而无声。肴饛饛其不毁，酒湛湛而每盈。”写曹操《遗令》安排，在他死后，于铜雀台置床施帐摆祭品，每月初一、十五行望祭之礼。诸子依嘱而行。这一情节最早见于曹丕《武帝哀策文》：“ 痛神曜之幽潜，哀鼎俎之虚置”。陆机在其《吊魏武帝文》中也曾写到：“徽清弦而独奏，进脯糒而谁尝？”与《大墓赋》的陈备物虞灵、肴饛饛不毁、酒湛湛每盈，其实是同一情节。

（二）从大墓地理特征看，这是曹操墓。

1、北方最远一大墓。

“扃幽户以大毕，诉玄阙而长辞。”玄阙，交代了大墓的方位，在北方极远之地。在陆机看来，这是当时最北边一个大墓。在西晋之前，最北边大墓还能有谁呢？一可先排除陆机写其祖父陆逊，父亲陆抗之墓。因其方位在江南原东吴。二可排除陆机写晋朝某皇帝之墓。因其地望在洛阳。能适合这一方位和身份的，恐只有曹操。

2、地理特征是“山足”。

“屯 zhūn送客於山足，伏埏道而哭之。”山足，即山脚。与曹丕《武帝哀策文》尾句“陟彼山阿”之“山阿”地形一致。道明大墓在山上。

3、来往行程需三天。

“归无涂兮往不反，年弥去兮逝弥远.。弥远兮日隔，无涂兮曷因？”前两句写墓主，后两句写作者。之间用“弥远”作为顶针写法，前后过渡，不露痕迹。日隔，即隔日，表明从邺城到大墓来往时间得三天。当时陆机在洛阳，三天时间来往邺西不可能。其弟陆云在邺城，由邺城向西冈某地来往三天有可能。

（三）用“已知曹操”推验“未知曹操”

要说陆机的《吊魏武帝文》写的是曹操，当人无异议；要说陆机的《大墓赋》写的是曹操，恐多难接受。那么用《吊魏武帝文》这个已知曹操，来比对验证一下《大墓赋》这个未知曹操，应有“试金石”之效。在陆机这两篇作品中，有不少相似、近似之描述，可揭示二者间的内在联系性和描写对象的同一性。

下面且将《吊魏武帝文》简称“吊文”，将《大墓赋》简称“墓赋”。列出其情节相同，描述相似之例句，双双核验：（请参照译文及注释进行辨读）

1、吊文：“惜内顾之缠绵， 恨末命之微详。纡广念于履组，尘清虑于余香。结遗情于婉娈，何命促而意长！”[译]：“可惜他对家中琐事那么操碎心，遗憾他临死时还考虑那么无微不至。将社稷遗命代之以教侍妾编鞋卖鞋，又将“把余下的香料分给众夫人”考虑得那么清楚。把辞世时之柔情皆心系于美妾，为什么在生命一蹴即灭之际情意却那么绵长！”

墓赋：“顾万物而遗恨，收百虑而长逝。”[译]：“什么也顾及结果留下遗憾，带着那么多顾虑离开人世”。

2、吊文：“徽清弦而独奏，进脯糒而谁尝？”[译]：“妓人们调弄清弦只顾自演奏，摆上的干肉干饭又谁能够尝呢？”

墓赋：“肴饛饛其不毁，酒湛湛而每盈”。[译]：“满盘供品不见动一动，清湛湛的酒杯杯一直满盈盈”。

3、吊文：“宣备物于虚器，发哀音于旧倡”。[译]：“虚摆着的祭器里盛满祭品，旧时的女乐演唱着悲哀的声音。”

墓赋：“敷幄席以悠想，陈备物而虞灵”。[译]：“铺席而坐回忆着亡者的故事，摆上供品祭祀着亡者的魂灵。”

4、吊文：“摧群雄而电击，举勍敌其如遗”。[译]：“摧灭群雄像雷电一击那么迅急，收拾强敌像拣起地上遗物那么简单。”[注：举，拾取。例：“财务之遗者，民莫之举。——《吕氏春秋》。]

墓赋：“挫千乘犹一毫，当何数乎智慧。”[译]：“力挫群雄犹动一根毫毛，面对谁的计谋也不输于智慧。”

5、吊文：“威先天而盖世，力荡海而拔山”。[译]：“权威高于天子而独步当世， 能力大得能倒海翻江或将高山拔起”。

墓赋：“虽万乘与洪圣，赴此涂而俱税”。[译]：“虽是天子身份而又不止天子，走上这条路都得为你穿上丧服”。

除此之外，《大墓赋》还有拟写曹操、曹丕、曹植等题义及描述的。

1、曹操《秋胡行》：“天地何长久，人道居之短。”[译]：“天地为什么那么长久，人生在世却那么短暂”。

《墓赋》：“夫何天地之辽阔，而人生之不可久长。”[译]：“为什么天地那么辽远，而人生却那么不能长久。”

2、曹操《秋胡行》：“四时更逝去，昼夜以成岁”。[译]：“四季变化已经没了，白日和黑夜也成年不变。”

《墓赋》：“日引月而并陨，时维岁而俱丧”。[译]：“太阳引领月亮一并陨落，四季与年岁一同丧失”。

3、曹丕《永思篇》：“仰北辰而永思，溯悲风以增伤。哀遐路之漫漫，痛长河之无梁”。[译]：“仰望北极星永远思念，迎着悲号的大风更加感伤。哀叹那远去的路很远很远，伤痛那长河欲渡却没有桥梁”。

曹植《武帝诔》：“幽闼一扃，尊灵永蛰”。[译]：“幽暗的墓门一关上，父王那尊贵的灵魂便永远蛰居于此了”。

《墓赋》：“扃幽户以大毕，诉玄阙而长辞”。[译]：“关上幽暗的墓门一生便已终结，早闻传你要到北方极远的地方长辞于世。”

（四）特殊的写作手法决定于特殊的写作背景

陆机《大墓赋》为何采用“写墓不具体，写人不具名”的写作手法？它与《吊魏武帝文》相比为何风格如此迥异？实际上这种写法已很好地适应了它的写作背景。

身在洛阳的陆机了解曹操墓，是通过在邺城的弟弟陆云了解的。而陆云在邺城与曹植的孙女女婿崔君苗友情较深，曾得以多次进入曹操旧宫参观或收受遗物。两人也常一起互赏文才，交流写作方法。崔君苗见过陆机写的东西后，极度羡慕，曾言欲烧毁笔砚，有自愧不如之意。这些情况在陆云的《与兄平原书》中皆有披露。

陆机、陆云兄弟通过曹家人了解和记述处于秘葬中的曹操墓，当然会自知分寸。曾身在秘阁供职的陆机对曹家资料了解较多，对曹操父子写西陵的东西也可领悟，效仿其把握分寸的方法，就是对曹操父子的描述进行摹写。把握《大墓赋》的中心思想可明了，作者仅表明自己了解魏武帝墓。他所披露的信息，在曹操父子的描述中，多有先例。它们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谁读了也会不知所云，也不易泄露墓址秘密。这就是《大墓赋》在服从于、受约于写作背景情况下，所采取的特殊写法。

《大墓赋》的重要价值，在于它透露出了曹操墓两个重要信息：

一是表明曹操墓在山上。

这里的“山足”地貌，对曹丕所说“山阿”地貌再次进行了证实，说明曹操墓在山上，确系“因山为体”墓。另曹植《文帝诔》有“遥投骨于山足兮，报恩养于下庭”句，也用了“山足”一词表述地形。又印证曹操墓地形与曹丕墓地形一样。

二是较早透露曹操墓距离问题。

“弥远兮日隔”，说明这是一次隔日之行。今天去，明日回，不叫“隔日”；今天去，后天回，才称“隔日”。此行共需三天时间。陆机、陆云、崔君苗一行人马，不可能步行而去。骑马而行，一天到达，一天上山，一天返回。这就是邺城与墓田的大概距离。《大墓赋》是最早提及曹操墓有关距离的史据。

（2013、4、2）

附：

吊魏武帝文——陆机

元康八年，机始以台郎出补著作，游乎秘阁，而见魏武帝遗令，慨然叹息伤怀者久之。客曰：‘夫始终者万物之大归，死生者性命之区域，是以临丧殡而后悲， 陈根而绝哭。今乃伤心百年之际，兴哀无情之地，意者无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识情之可无乎？’
　　机答之曰：‘日蚀由乎交分，山崩起于朽壤，亦云数而已矣。然百姓怪焉者，岂不以资高明之质而不免卑浊之累，居常安之势而终婴倾离之患故乎？夫以回天倒日之力而不能振形骸之内，济世夷难之智而受困魏阙之下，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区区之木，光于四表者翳乎蕞尔之土，雄心摧于弱情，壮图终于哀志，长算屈于短日，远迹顿于促路。呜呼！岂特瞽史之异阙景，黔黎之怪颓岸乎？观其所以顾命冢嗣，贻谋四子，经国之略既远，隆家之训亦弘。又云：“吾在军中，持法是也，至于小忿 怒、大过失，不当效也。”善乎达人之谠言矣。持姬女而指季豹，以示四子曰：“以累汝。”因泣下。伤哉！曩以天下自任，今以爱子托人，同乎尽者无余，而得乎亡者无存，然而婉娈房闼之内，绸缪家人之务，则几乎密与！又曰：“吾婕妤妓人，皆着铜雀台。 于台堂上施八尺床、繐帐，朝晡上脯糒之属，月朝十五日，辄向帐作妓。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又云：“余香可分与诸夫人。诸舍中无所（不）为， 学作履组卖也。吾历官所得绶，皆着藏中。吾余衣裘，可别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既而竟分焉。亡者可以勿求，存者可以勿违，求与违，不其两伤乎？悲夫！爱有大而必失，恶有甚而必得，智慧不能去其恶，威力不能全其爱，故前识所不用心，而圣人罕言焉。若乃系情累于外物，留曲念于闺房，亦贤俊之所宜废乎！’于是遂愤懑而献吊云尔。
　　接皇汉之末绪，值王涂之多违。伫重渊以育鳞，抚庆云而遐飞。运神道以载德，乘灵风而扇威。摧群雄而电击，举勍敌其如遗。指八极以远略，必翦焉而后绥。厘三才之阙典，启天地之禁闱。举修网之绝纪，纽大音之解徽。扫云物以贞观，要万涂而来归。丕大德以宏覆，援日月而齐晖。济元功于九有，固举世之所推。
　 　彼人事之大造，夫何往而不臻。将覆篑于浚谷，挤为山乎九天。苟理穷而性尽，岂长算之所研？悟临川之有悲，固梁木其必颠。当建安之三八，实大命之所艰。虽光昭于曩载，将税驾于此年。惟降神之绵邈，眇千载而远期。信斯武之未丧，膺灵符而在兹。虽龙飞于文昌，非王心之所怡。愤西夏以鞠旅，溯秦川而举旗。踰镐京而不豫，临渭滨而有疑。冀翌日之云瘳，弥四旬而成灾。咏归涂以反旆，登崤渑而朅来。次洛汭而大渐，指六军曰念哉！
　　伊君王之赫奕，寔终古之所难。威先天而盖世，力荡海而拔山。厄奚险而弗济，敌何强而不残。每因祸以禔福，亦践危而必安。迄在兹而蒙昧，虑噤闭而无端。委躯命以待难，痛没世而永言。抚四子以深念，循肤体而颓叹。迨营魄之未离，假余息乎音翰。执姬女以嚬瘁，指季豹而漼焉。气冲襟以呜咽，?垂睫而汍澜。违率土以静寐， 戢弥天乎一棺。
　　咨宏度之峻邈，壮大业之允昌。思居终而恤始，命临没而肇扬。援贞吝以惎悔，虽在我而不臧。惜内顾之缠绵， 恨末命之微详。纡广念于履组，尘清虑于余香。结遗情于婉娈，何命促而意长！陈法服于帷座，陪窈窕于玉房。宣备物于虚器，发哀音于旧倡。矫戚容以赴节，掩零泪而荐觞。物无微而不存，体无惠而不亡。庶圣灵之响像，想幽神之复光。苟形声之翳没，虽音景其必藏。徽清弦而独奏，进脯糒而谁尝。悼繐帐之冥漠，怨西陵之茫茫。登雀台而群悲，眝美目其何望。既睎古以遗累，信简礼而薄葬。彼裘绂于何有，贻尘谤于后王。嗟大恋之所存，故虽哲而不忘。览遗籍以慷慨，献兹文而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