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屺瞻花鸟作品赏析
朱屺瞻(1892-1996)清光绪十八年五月初二生于江苏太仓浏河新镇,名增钧,号起哉、二瞻老民。斋名:梅花草堂、癖斯居、养菖蒲室、修竹吾庐。祖父长熠公,字湘舟。业商,有儒行,性沉默,设集善堂,立七义祠,于乡里多善举。父亲朱大坤,克承祖业经营酱园,一生亦乐善好施。母施氏,浏河镇儒商施莲史之女。
系我国著名的寿星画家,画坛的一代宗师。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上海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西泠印社顾问等职。
出版有《朱屺瞻画集》、《癖斯居画谈》、《朱屺瞻画选》等。
朱屺瞻八岁时丧母。父为其聘秀才童颂禺为塾师,在新镇老宅家塾馆修竹吾庐内读书。童塾师多才艺,每于馆课之暇,画兰竹以挥洒自娱,先生耳濡目染,逐自习作画。先生与其母感情独深,每当思念,啼泣不止。童塾师为之黯然,抚其头顶口诵《诗经·魏风》云:“涉彼屺兮,瞻望母兮!”于是为先生更名屺瞻。之后,于家塾苦心读书,学画不辍。约在抗站胜利后,又自号“起哉”十四岁时,先生得舅父支持,入宝山县学堂读书。其间常作画给上海《时报》投稿。十七岁时,先生毕业于宝山县学堂,考入上海实业学校(上海交通大学前身)。亲得校监即校长、著名国学家唐文治的教益。其间,先生于学习课程之处,仍不断自习作画。唐大师谆谆告诫:“习字作画,点划皆须着力,切忌浮滑。”为日后显示用命于画坛念念不忘旨要。
朱屺瞻从八九岁起开始学画,一生对艺术追求近一个世纪。他在《癖斯居画谭》里说“多年来,余总以‘独’,‘力’,‘简’三字自求。‘独’者,即忠于自己的面目,不依门户;‘力’者,凝神静气,奋笔挥洒,也蕴涵作者的思想深度,即‘心力’;‘简’者,即画面练洁,简约,不受世俗束缚,不执着,不粘带”突击作品的“灵合”,“透脱”。体现显示永不疲倦的追求精神,先生那谦和,豁达,勤奋的美德是世所公认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画比别人好,也从来没有满意过一张自己的画。他总是谦虚的说:“我画不来,瞎塌塌(意:乱画)。”他不因名高而自封,不因年长而自大,也不为荣誉而陶醉。先生经历里百余年激荡变化的社会风云,对社会主义国家,对中国共产党有深厚的感情。他常说:“从前画画为一口饭吃,今天画画为艺术,为国家创造精神财富。从前的生活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安稳,共产党好。”1991年5月4日,100岁的艺术大师朱屺瞻,由中共上海市文化局委员会批准,被吸收入党,成为全国年龄最大的一位新党员。他在党旗下这样说:“白天唯有赤心存,坚定不移跟党走。这是我一生最庄严最重要的选择。”1996年4月20日,朱屺瞻之病因不治而平静的走了,但他的艺术力量和人品德行将与山河同在,日月同存。
齐白石第五知已——朱屺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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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屺瞻先生于一八九二年农历五月初二日生于太仓浏河镇,一九九六年四月廿日谢世。整整一个世纪又五年,在这百年风云中,他笔耕画坛八十余个春秋,高风亮节,德为世重,画风开今,墨香四海,瑞彩流辉,丹青不朽。
七十年代,我叩教屺翁于巨鹿路癖斯居二楼,老人温温淳淳,鹤发童颜,令人犹坐春风。画桌前之窗台蓄累累盆栽,大多是菖蒲,谅必屺老也称画室名为“养菖蒲室”与此有关。“我平生得力于交际之处甚多,交谊最深的应是齐白石”屺老常以崇仰的语气提到齐白石。“画贵独创”齐白石说的,屺老将“画贵独立”誓为座右铭,把与齐白石和黄宾虹的交往,视作亦师亦友。1938年,齐白石画了幅水墨梅花图给屺老,题曰:屺瞻先生既索余画梅花草堂,并题诗句,又索刻石,先后约四十印,今又索画此墨梅小幅,公之嗜痂可谓有癖矣。当此时代,如公之风雅,欲再得未必能有,因序前事,已记知已之恩,神交之善,非为多言也,戊寅春三月齐璜白石居燕京第二十一年矣。到一九四四年,朱屺老欣作“六十白石印轩图卷”,齐白石即以题画跋于上,语云:“人生于世不能立德立功,即雕虫小技亦可为,然欲为则易,工则难,识者尤难也。予刻印六十年,幸浮名扬于世,誉之者故多,未有如朱子屺瞻,既以六十白石印自呼为号,又以六十白石印名其轩,自画其轩为图,良工苦心,竟成长卷,索予题记,欲使白石附此卷而传耶?白石虽天下多知人,何若朱君之厚我也,遂跋数语,甲申秋八十六岁白石尚客京华寄朱君海上”。倾情于纸,明月入怀。白石赠刻“第五知己”印章,款为“先生不出白石知己第五人”十载神交岁月相知。
屺老曾示我白石老人题詠梅花草堂的诗句,我当时手録下来,是七绝一首:
白茅盖瓦初飞雪,
青铁为枝正放葩,
如此草堂如此福,
卷帘无事看梅花。
我们读白石老人的画跋,明显地感到被他尊为[平生第五知己]的屺瞻先生,与他在艺术上的共鸣,结下了友谊,也正因为此,屺瞻老人像齐白石一样,深具孜孜不卷探索艺术的坚韧勇气和生命力,以追求艺术的个性和独特风格。作画数十年的屺老谦虚地对人说:“齐白石教我画须独立,我只是个探索者,画到老,学到老,前有无数的先贤,后有无数的来者,我只是这不尽之流中的一点一滴,乐趣在不断追求,不断前进。”
屺老晨起通常在画室中创作,房门的背面是他画毕之后该画张挂的地方,此时他坐于画桌之侧椅,缘意接目,审视再三,有时竟拔地而起,收团此画,卷入纸蒌,我们在旁见此情形者,无不扼腕婉惜不已,他连连自言道:“不行,不行,有毛病,再画”。有一次,我将旧藏汪六吉宣纸奉前请屺老试笔墨荷,他允过二星期去索领,届期我登楼叩取,他出示墨荷归我时说:“你之纸我已画毕,自视劣目,已入纸蒌,而此幅已第四度笔墨矣”。我大叫何不前后四件都赠我宝藏?屺老笑答:“偏工易就,尽善难求,学而不笃则不深。”我凝眸对之,能不钦慕大师襟怀虚谷,日进不息,志愿无倦的精神乎。
朱屺瞻先生本名僧钧,屺瞻是他的号。因七岁生日时,母亲因病辞世,念母情深,从此不再庆祝生辰,遂取《诗经·
魏风》句:“陟彼屺兮,瞻忘母兮?”屺瞻别号当因于此。后1926年朱父辞世,亦取诗经同篇句“陟彼岵兮,瞻望父兮!”如此,“二瞻老民”之别号也由此生矣。
朱屺老游历名山大川甚多,肇自然之性,兴彩笔毫端,功期造化,将中西画法融合,纸墨不辨古今,日日新又日新,得妙物于神会,立万象于胸怀。他于1977年的《浮想小写》,十二帧画题各分别为“宇宙,理想,开拓,攀登,突破,曲折,斗争,变革,清洗,再生,迈进,出新。”似乎是一生对艺术之寓意和观感,历程和创新的写照。适时趋变,言出为论,可见一斑。
有一次午后四时,他画毕邀我步行出门,绕东湖路一圈,屺老持杖缓行,至天鹅阁后小坐啖食点心稍许,前后一小时余。此时八十四岁的老人,笑谈蔼然,处平宁静,仁者之祥,一派君子之风,他诲我曰:“画画与其师古人,不若师自然”又说:“落笔不怕邋遢三分,只要笔头新意多,心和气正得精神。”而今缘景会情,味乎此言,不敢丝毫忘也。
屺老一生致力绘事,注重“气、力、势”和“厚、朴、拙”独见逞臆,异标别徽。以宽堂为号的红学研究家冯其庸书画以文人气息为本,主张拙涩苍古,沉稳劲健,他特别崇拜屺瞻大师,常流露于他的题画句内,如:“借得屺翁椽大笔”“年末学得朱翁法”等,心存敬佩之意,一目了然。
海粟老人曾语我,一次在画院开会结束,行至大门首,见屺瞻傍立,询之,答曰“老师先走”,待海翁甫出,遂随后行,恭敬礼让如此。
屺老又多次告我,一起外出合作画图,“谢之光本事最大也最后上场,勿管前者如何挥洒,谢老总有办法妥然收场,比我本事大“。
屺老除最多用之斋名“梅花草堂”外,文革中由于白石所制印60余钮悉数抄走,改用的画室名如“省斋”“养菖蒲室”“乐天画室”等,另常用闲章语为“晚翠”“门外汉”“不染尘”“气昂藏”“秃笔淋漓”“郁郁葱葱”“学而不厌”“泼翻墨汁”“太倉一粟”“師造化”等等大多都是钱君陶的镌印。
屺老曾语我:“作画可以野。并不有违自然,但不能狂,狂则做作。”
我也曾叩长寿之道,屺老说:“手一抓笔画画,烦恼全丢光,画一画,少一少,心宽无烦恼,可以长寿矣。”
1991年5月4日百岁老人,艺术大师朱屺瞻成为全国年龄最大的新党员。1995年上海“朱屺瞻艺术馆”落成,屺老捐出精品自藏画件100幅。
中国画坛屺翁是忠于艺术忠于人生的一位罕见的人瑞,更是一位画品人品创新開今的大师,得妙物于神会,立万象于胸怀,运墨五色,天地一气。柯灵先生曾献词于屺翁,可谓风送兰香,笔下春秋:
万汇涵心, 健笔纵横,
鹤寿无垠, 艺高德馨,
三峯鼎峙, 巍峨凌云,
天地悠悠, 松柏欣欣,
猗欢盛哉, 草堂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