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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从贾府的日用器物看清代的当铺及奢侈品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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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福建学者罗炳锦统计: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全国当铺有7695家,雍正二年(1724年)增至9904家,至乾隆九年(1744年)仅北京城的当铺就多达600-700家。

贾府和薛姨妈家都经营有当铺。而且薛家的当铺至少有五处之多,在京城的“恒舒典”属于官当;从贾薛二门的皇亲、官家买办身份和贾琏及其子侄们、薛蟠用度方面的大胆,熙凤及其女性经营团队的精明练达,还有贾府、薛家在社会经济方面的交往状况来考量,他们当铺的资本一定不算少数,所经营的当铺规模、数量也一定非同寻常。

“破船还有三箩钉”,这是《红楼梦》书上现成的一句话,只要有三箩钉子在,这在典当、抵押兴盛的清代初期,像贾府这样的人家是很容易度过危机和困境的,即便偶有跌倒或蛰伏,也会很快东山再起的,因为,那些散落、遗存的“钉子”,很容易就复活成银根,变成支撑贾府富裕生活的白花花的银两。

 

从贾府的日用器物看清代的当铺及奢侈品市场

 



        如前面所述,有限的固有资本已经难以支撑贾府庞大的日常开销。但在王熙凤这个精明的管家及其经营团队的运作之下,虽然贾府不时有高高低低的坎,但最终总能过了“火焰山”,王熙凤带着贾府渡过一个又一个经济难关的秘诀就在于典当和奢侈品市场。

清代的典当业如日中天,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要想富,开当铺”的民谣,典当经营成为人们致富的热点,也和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清代当铺有皇当、官当、民当三类,呈三足鼎立之势。且无论从资本额、当铺数量、规模和发展态势来看都大大超过了前朝。

据福建学者罗炳锦统计: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全国当铺有7695家,雍正二年(1724年)增至9904家,至乾隆九年(1744年)仅北京城的当铺就多达600-700家。

《红楼梦》第三十七回、第五十七回、第七十二回、第七十三回、第九十五回、第一百回等回目都有描写当铺的文字,从篇目中直接描写当铺的文字来看,贾府和薛姨妈家都经营有当铺。而且薛家的当铺至少有五处之多,在京城的“恒舒典”属于官当,这在书中第一百回里有清晰记载,曹雪芹是明线着墨。贾府的当铺有多少、在哪里、是官当还是民当,书中并未点明。但从贾薛二门的皇亲、官家买办身份和贾琏及其子侄们、薛蟠用度方面的大胆,熙凤及其女性经营团队的精明练达,还有贾府、薛家在社会经济方面的交往状况来考量,他们当铺的资本一定不算少数,所经营的当铺规模、数量也一定非同寻常。

书中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宝钗眼看着湘云在为开海棠诗会缺少费用犯愁,便脱口而出:“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他家田上出的很好的肥螃蟹……我和我哥哥说,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再往铺子里取几坛好酒,再备上四五桌果碟,岂不又省事又大家热闹了。”

可见薛府的这间当铺规模还不小,不止一两个伙计。其掌柜经营者是宝钗的哥哥薛蟠,薛蟠还经营着为皇家采买某方面货品的生意,只有如此经济实力而且拥有巨额资本的人方可开设当铺,想必薛家的当铺大多不是小门小户的小生意。检索清代早期的典当业史料得知,那时的典当业多系独资经营,资本一般自数千两至数万两不等。封建官府和贵族官僚把它看作营运资本的有利处所。内务府曾在北京开设官当铺十几处,地方当局也有由官自行设典生息。国库和地方各库官款经常拨出一部分发交典商当商生息,称“生息银”,利率约七八厘至一分不等。大官僚大商人投资开设典当牟利的,亦屡见不鲜。康熙朝刑部尚书徐乾学曾将本银十万两交给布商陈天石经营典当;乾隆朝大学士和珅拥有当铺七十五座。典当业集中体现了官僚、地主、商人三位一体的高利贷资本的活动。官款存放生息曾是这种高利贷活动的有力支柱;一般当铺还可自己签发银票、钱票,作为信用工具,因而其贷出金额(俗称“架本”。笔者注)远远超过自有资本。

当者,典物当钱,非独穷人典当,富人也有典当的时候。只不过所当之钱用途不同,所典之物迥异。富人所典当的一般为大件的、颇值一些钱的贵重东西,所当的钱也多用于生意周转,拯救家业,因为急于提现,数额自然较大;穷人家所典之物一般多为簪钗、粉黛、铜壶、银盏甚至衣被之类的东西,兑的是小钱,解的是口腹、疾病、赌债等燃眉之急。这从《红楼梦》记述的诸多情节里可以得到佐证:第七十二回《王熙凤恃强羞说病来旺倚势霸成亲》,有一段贾琏向贾母贴身丫鬟鸳鸯借当的情节描写,颇能说明问题。(贾琏)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俗语说,‘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搬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不上半年的光景,银子来了,我就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不难看出,贾府也有用度吃紧“接不上”的时候;贾琏要周转的资金还不是一个小数目,竟要“千数两”银子,他找的一定是一家有实力的当铺,应该是“官当”无疑;按清代官方典当利息每月不得超过三分(实际上往往大大超过。笔者注)计算,当物一般须大于当金及利息的数倍乃至十多倍之多,那么贾琏从贾母那里运出的“一箱子”当物其价值当在几千两乃至万两以上,而且这还是贾母她老人家平时不在意的,“查不着的”,可见贾府的家业之巨;同时也清楚地看出,为何贾琏他们平日里敢于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有恃无恐地“高消费”,其原因就是在身边有数不清的典当行,典当业十分发达。清初的典当业的确为资金周转和经济变通开启了方便之门,于国于民都是一件上等好事。从这一情节中,我们还可以进一步作出以下分析:

其一,贾府只有急用钱的时候,才会典当一些闲置的珍贵器物,筹措资金应急,并不是缺钱少钱的府邸。贾府被抄家时,在贾琏屋里一下子抄出“七八万金”,现金多得吓人,其实这不是贾府流动资金的全部。如果不是为了给皇上撑面子,满足自己家族的虚荣心,倾力修建元妃省亲的大观园,贾府是决不会去动用那笔一直存放在江南甄府的五万两银子来,所以,要说贾府有难处,那也是“大有大的难处”而已。“破船还有三箩钉”,这是《红楼梦》书上现成的一句话,只要有三箩钉子在,这在典当、抵押兴盛的清代初期,像贾府这样的人家是很容易度过危机和困境的,即便偶有跌倒或蛰伏,也会很快东山再起的,因为,那些散落、遗存的“钉子”,很容易就复活成银根,变成支撑贾府富裕生活的白花花的银两。

那么,这些能变成“银根” 的钉子是什么呢?就是贾府中的不胜枚举、蔚为大观的奢侈品和寻常人家闻所未闻的那些宝物。此其二。

暂且不说元妃省亲时皇帝的赏赐清单,那赏赐清单上赏给贾母的哪一样东西,不是送到当铺里就能立马换来千两、万两银子的珍宝呢?有的宝物,譬如那一串伽楠念珠,那可是千两万两银子也不变卖或典当的啊!

单说贾母过生日那次,贾母花厅里摆了十来桌酒席,酒席与外面是用屏风隔开的,我们来看看这屏风有多大的排场,竟是“十六扇璎珞屏风”。这十六扇屏风清一色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时称慧绣。笔者注)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书中特地交待说“当时凡世宦富贵之家,无此物者甚多。”即便“凡所有之家,纵有一两件,皆珍藏不用”,“若有一件真慧纹之物,价则无限”。就是这种价值连城的慧绣,贾府竟然曾经有三件,只留下这一件十六扇璎珞屏风,另外两件当作贡品送给了皇上。你想想,这件与皇上所用物品难分伯仲的十六扇璎珞屏风值多少钱?简直是不能说价的,它们是无法用金银的价值来衡量的。

贾府日常使用的洋货奢侈品也不在少数:

书中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中写到,睛雯伤风头疼鼻塞,宝玉马上命麝月去二奶奶王熙凤那里要 “西洋贴头痛的膏子药,叫做依佛那’。 麝月取来了一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扁盒,盒里有西洋珐琅的黄金赤身女子,两肋又有肉翅……里面盛着些真正的上等洋烟……即便根据这零星文字的描绘,我们也可以判断出,这玻璃扁盒是来自西方国家的物品,里面的洋烟应该是鼻烟。你说这是不是当时难得的一件奇物?

娇俏泼辣而又热心肠的宝玉的贴身丫鬟睛雯,有一回给宝玉补的那件雀金裘,是俄罗斯国拿孔雀毛拈了线织的大麾。这件雀金裘比邢岫烟送去当的那件棉衣不知要贵上几百倍或上千倍、万倍哩!

就是贾府姑娘小姐们日常用的冷香丸,茯苓霜,日用茶具,餐具及房中小摆件,也有不少是让人稀罕的奢侈物品。

所以说,贾府有的是好东西,自然也就有花不完的金钱和银两,那么,有人不禁要问,这些奢侈品好当吗?

答案是肯定的。清代初期,特别是康熙一朝,国弱而臣富,钱财多藏于民间(当然是指官绅阶层。笔者注)。一方面是国库空虚(康熙末年,国库只有八百万两纹银。笔者注),一方面王公大臣、地方大员和一些富商却富可敌国。这些人斗鸡遛狗,玩宝藏珍,囤奇居稀,送礼馈赠往往非金即银,更有上等奢侈物件频频易手换主。这些东西流转于上流阶层,陈载于典当行的柜库之内,成为财富的象征和融资承兑的硬通货,有着广阔的市场。

正因为有穷人和富人都时时会有资金需求,所以,才催发了清代繁荣的典当业,也润滑舒展了清代社会的经济链条,引领着当时社会的世风和时尚。

曾是富贵大户的薛家,到了薛蟠这个惯于吃喝嫖赌、惹是生非的“富二代”手上,家业已呈开源有限却挥霍无度的局面,几近破落,以致其堂弟薛蝌带着妹妹薛宝琴进京聘嫁时,不得不尽力帮薛姨妈料理各项事务。此时,薛蟠和母亲薛姨妈,妹妹薛宝钗等一家人虽然居于京城贾府,但却是寄人篱下。而贾母做媒为薛蝌聘定的未婚妻邢岫烟,因为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还要省下一两给爹妈送出去,手头拮据不堪,不得不将棉衣棉裤放进当铺,当了几吊钱做省亲的盘缠。看到恬淡自矜、纤弱清秀的邢岫烟大冷天仍穿着夹衣,让人不由得心生凄凉。

清代的典当行的利息是颇重的。除了前面说过的月息外,过月几天,还加计一月息。当铺在收付款项时,又以所谓“轻出重入”或“折扣出满钱入”的手法,盘剥当户。贷出现金只按九四、九五甚至九折付款,当户赎当时则要十足偿付,利息也照当本十足计算;此外还有各项额外费用的征收。而且抵押品价值越小,赎期既短,利息也最高,故贫穷人家所受剥削也最沉重。

贾府、薛家的当铺无疑是“典”进穷人的东西居多,放出的银两要么按惯例收利息钱,要么还会比市面上的利率要高一些。因此,他们开具的当票上所写的文字想象得出也会是只有他们自己才认得的特殊字体了,譬如,当物虽为新衣必写成“旧衣”或“破烂”,器皿则一律冠上“废”字,金银照例写作“铜铅”,总之一定是“轻出重入”或“折扣出满钱入”等手法,一如薛姨妈不经意出口的那句话——“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么到底“黑”到什么程度呢?我们可以从锦衣军到贾府抄家,所抄得的几铁匣子账票及朝廷给出的“盘剥”罪名即可想象得出来。如果不通过这样厉害的盘剥手段,就很难理解锦衣军在贾琏屋里抄出“凤姐的体己不下七八万金”,像贾琏这样月例银不满十两的公子哥何以能在外呼朋引友,花天酒地。为了过上骄奢淫逸的生活,贾琏还不惜大把银子在外添置房舍,买婢安仆,偷娶尤二姐,并添金送银的……

顺便要说清楚的是,第五十八回《杏子阴假凤泣虚凰 茜纱窗真情揆痴理》中所叙述到的薛家未过门的媳妇邢岫烟偶尔应急去当铺当棉衣,未曾想所送的“恒舒典当铺”原来正是薛家自己所开的,其实,薛家的薛蟠也只是京城众多当铺主中的一位而已!

当然,贾府里一干大手大脚的主儿——主要是贾琏、王熙凤夫妇,或受他俩支派的几个能主事的男女心腹,也是经常要拿东西去当的,至于像邢岫烟到未婚夫的堂兄家当铺当棉衣那样的“乌龙”事,他们肯定是不会做的。京城里的皇当、官当那么多,即便找个有头有脸又有身家的民当店铺也是极其容易的。以贾府的身家信誉,当物的品质,想必是许多当铺求之不得,巴不得与之交易的吧;此外,贾府毕竟只是流动资金一时的短缺,失灵,不至于出现“死当”、“复当”等问题,赎当往往很快;也不至于因收进当物而付出高利息、长期利息的问题;加之贾府可以说是当铺的大客户,老客户,优质客户,肯定已经和当铺主之间结成了长期合作共赢的利益关系,所以,贾府的人到外面当铺进行交易必然简洁,快捷,稳当,不丢面子。虽然《红楼梦》中没有详细描述王熙凤叫人当掉贾母收藏的那些金银家伙的交易情况,几个章回中所记述的每每大约只用几十个字、或百把十个字一笔带过,语焉不详,然而,我们还是能够洞悉这种交易的内幕,而且也能大致还原其典当真相的。

贾府的典当和赎当只是当时社会经济生活的一个缩影,但却忠实地记录下清初扑朔迷离的社会经济运行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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