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震林轶事
秋之鹤按:上世纪七十年代,桂林城东小东江边的望城岗上有一处神秘大院,院墙森严壁垒,由全付武装的解放军日夜值守着。山岗脚下是一大片菜地和一个叫施家园的村子。桂林城里和村子的人只知道望城岗的大院对外称“66号信箱”,至于院子是什么去处?里面住着何方神圣?概莫能知。然而,一桩奇异婚姻却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谭震林流落桂林的一则轶事】
这是一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桂林流传很广的故事。
1969年末,中央领导T老(即谭震林)遭林彪、四人帮迫害,被安排到桂林高干疗养所居住,实为幽禁。他的女儿小四当时正在农村插队,也随父亲到了桂林。
疗养所紧邻施家园菜园,有一陈姓菜农,家有一子。小陈与秦劲汉是表兄弟,小陈的妈妈是秦劲汉的姨妈。他们从小在一起玩耍、长大、上学。小陈人长得好,就是读书不怎么上紧,秦劲汉初中毕业的时候,小陈才小学毕业。读不进书只好回家务农、种菜。务农很辛苦,他又舍不得出力,结果被市体委相中去搞田径,田径搞了半年,也觉得辛苦,心想:还不如回家种菜好,便回到了家。小陈家盛行养狗之风,他养狗颇在行,什么“一龙、二虎”之类的狗经背得溜熟。他们家养狗有个习惯:养狗不杀狗,养到一定的时候就送人。这小陈的父亲、爷爷都懂些医药常识,家中种了不少草药,自家或者邻里有人有个头痛脑热的毛病,他们捡点草药煎点水喝,很快就好了。陈家门口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甘甜,附近的人都说陈家风水好。
说回T老。那段时间T老心情很不好,他在家里养了不少洋鸡,做些简单的劳动,以排遣烦恼。洋鸡有时跑出去,间或丢失一只两只,经留意观察,发现是被野兽拖走了。于是想到要养一只狗。小四走出疗养所访狗,七走八走就来到了陈家。她说明了来意,小陈慷慨地送给他一条狗。小四自然高兴。她注意到眼前这个帅气、当过运动员且青春勃发的小伙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她又看见他们家种了不少花草(实际是草药),很是欢喜。那以后她就经常到陈家来玩,说是自己很欣赏农舍风光,还动手帮陈家剁猪菜、烧火、浇水,到最后竟不想回去要求与陈妈妈搭铺。
陈家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把小四当高贵的客人看待,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可是这小四一旦动了感情,就怎么也打不住了。《刘三姐》有歌唱道:“山中只有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这一回世上的小四就偏要“树缠藤”。他们去进行结婚登记,遭到拒绝。有人上门来相威胁,随后又把陈家的人搞到大队软禁。 小四听到消息,连忙赶到大队将人解救了出来。现在该怎么办?小四在无助的情况下,想到了周总理。她立即给周伯伯写了信,问高干子女是否可以与平民结婚。总理很快作了回复:婚姻自由。他们两人赶到公社去打结婚证,负责人不同意。小四拿出周总理的信来,对方说信上没有公章。小四要他看清楚,这可是周总理的信。对方又说男方无证明,他们旋即到了大队部,大队负责人见到周总理的信,终于开了证明。这才有了结婚证书。
结婚之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不久,T老的炊事员去世了,小四向父亲建议让小陈来当炊事员。小陈在T家大约当了一年多的炊事员。在毛主席的关心下,1973年T老调回北京,恢复了工作。他们全家也迁回北京。小四和小陈上了医科大学。小陈原只有小学文化底子,读大学很困难。别人读大学4年,他读了五年。T老将情况写信告诉了亲家。大学毕业后,小陈分配到贵州,小四仍留北京。他们育有两个儿子,大的6岁,在菜园爷爷家。T老很喜欢小外孙,经常给他们骑马马嘟。过年的时候,小两口回到桂林,小四还是那么平易近人,小陈反倒眼角子高了,不大和以前的朋友玩。
老陈作为T老的亲家,曾经应邀去过北京。在一次宴会上,在坐有董必武等元老,是王新亭负责接待的。席间T老向大家介绍:这是陈医师,并热情为他夹菜。董老对他说:“我们原先也是乡下人……”
秦劲汉说的故事,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好像言情小说里“公子落难,小姐后花园相助”一类的情节。
如今距离秦劲汉讲故事已经31年了,在这漫长的日子里,他们的情况怎样,我不得而知。我自1988年离开建筑公司,再也没有见过劲汉师兄,所以后续情况无从说起。有一次不意听到别人说小陈小四离婚了,当时我想,要是他们确实分手,也属正常吧。
[作者附记]
文中提到的T老即是原国务院付总理谭震林同志(恕我直言不讳——此事快40年了已不涉及国家机密和个人隐私),谭老全家当时就住在望城岗高干休养所。该所当时对外称为“66号信箱”,内部则叫“广西区党委干部休养所”,在此休养的大多是省部级以上高官。文中的小四下面还有个弟弟,两姐弟我见过好几次,都是在解放东路。小四长得白皙秀气,个子比她兄弟高些足有一米七几,两人衣着气质一看就知非草民布衣子弟。姐弟两人很亲热,姐姐的手搭在弟弟肩膀上,两人操着京腔边说笑边逛街,而且多是走在马路中间很少走人行道——那时桂林城市小又没有几部汽车,就连单车也是为数不多,马路上比人行道还清净,因此两人“压马路”尤其吸引眼球。后来小四与小陈结了婚生了子,我还几次见到他们夫妻两人抱着嫩崽排街,小陈的个子才到小四的耳根。
1973年邓小平出来主持国务院工作,谭老也随之调回京城,后来出任全国人大付委员长一职。从此后,在桂林的马路上,我再也没看到小四、小陈以及那位小舅子的身影了。
【我曾经看守谭震林】
伍家文:我在桂林看守谭震林
1970年冬,我应征入伍,在桂林军分区独立营当战士。第二年初夏,我们排调到了“66号信箱”担任警卫任务。调防前的一天,连指导员到我们排作动员报告说:“我们排即将执行的任务是既要负责首长安全,又不允许首长走出警戒范围和与外人接触。这是一项艰巨而光荣的政治任务,是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最大信任。同时宣布纪律:与亲友交谈或写信时,不准提到所执行任务的内容。
“66号信箱”位于桂林市东南方的小土山上,占地约100公倾,四周有3米多高的围墙,墙院内大小水泥路纵横交错,路两旁林木葱葱,繁花绿草点缀其间。院内环境幽雅,风景宜人,是个休闲疗养的好地方。
“信箱”分为两部分:山脚是一般警戒区,有四五栋三层的综合平顶楼,楼中住着被“挂”起来的厅局级领导干部;山顶属特别警戒区,有五栋式样别致,分散独立的别墅式小洋楼,住的都是省部级以上的高级首长。听老兵说,邓子恢副总理、李六如秘书长\(国务院\、陈漫远等,在1至4号楼住过,我们排接防前都奉命“调走”了。仅剩下国务院副总理谭震林住在五号楼,我们班的任务就是负责五号楼的警戒。
接防的当天下午,班里便开始了以五号楼为主要目标的昼夜巡逻。听说首长偶感风寒,足不出户,所以,我接连几天急于想见到首长都未能如愿。只见首长夫人葛慧敏每天多次端着痰盂去楼后20米处树阴下淋花生。她在少见阳光的树阴下种了两畦花生\(约2厘地\,每天不是淋尿就是施化肥尿素,花生苗长得很茂盛。
第五天傍晚,我终于见到了谭副总理。那天晚饭后,夕阳西下,天像要下雨,没有一丝风,十分闷热。我全副武装,验了枪\(不准子弹上膛\后,沿着树阴下的水泥甬道朝哨位走去。
“首长正在散步,其他一切正常。”战友交完岗就走了。我听了高兴起来,心想,嘿,马上就要见到赫赫有名的谭震林了。
我巡逻到五号楼门口,见一位身高1.6米左右的瘦小老头,摇着把破了沿的蒲叶扇,趿着双木板鞋,低着头默默的在门前树阴下的水泥路上来回溜达着,木板鞋打着路面“呱哒,呱哒”地响。他穿着半旧的白色圆领汗衫和露膝的士林兰布中式短裤,雪白的头发谢了顶,青筋凸露的双臂和满是皱纹的脸上长着一点点褐色的老年斑……在昏黄的夕辉中,看上去他与晚景不佳的退休老工人无二致。
我愕然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毛主席著作中多次提到过的谭震林;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为人民打江山,搞建设,立下不朽功勋的谭震林;在中国近半个世纪的政治舞台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人民的共和国副总理,怎么会是这么个瘦小潦倒的老头呢?要不是部队自己有纪律\(不准主动与首长说话\,我真想陪首长聊天说说话。可半个月后,我还是忍不住犯了纪律,主动跟首长搭了腔。
谭副总理来桂林后,有两个刚成年的儿女跟在身边。这姐弟俩可以自由出入特警区和大院。他们每天无事,常去市里玩到深更半夜才回来。时间晚了,大门口的老门卫睡熟了,格子式的钢筋铁门也上了锁,他们爬铁门进来也是常有的事。这天凌晨3点多,八班一战士接岗不久,见有人爬铁门,吆喝不住,便“哗啦”一声子弹上了膛,差点没搂火!第二天执勤时,我便忍不住把这事跟谭副总理说了,并让他劝劝自己的儿女。
谭副总理听我说完,慈祥地微笑着,用湖南腔的普通话说:“谢谢你,小同志,我会批评他们的。”
谭副总理那慈祥的微笑,那湖南味挺浓的声音,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30多年后的今天仍历历在目。
三个月后,我被调到军区分区机关工作。不久“9.13”事件发生,林彪反党集团覆灭,谭副总理也受命重新出来工作,全家自然随他回到了北京。
一个星期天,我们班长特意到军分区找我,给我带来了一小袋核桃和山东大枣。他说,谭副总理的夫人葛阿姨写信来,让我们班将她种的花生收摘了洗干净,全部寄去北京,她要分送给亲友们尝一尝。可她种的那两畦花生缺少阳光,每天淋小便,又施氮肥尿素太多,战士们将花生拔起一看,百分之九十都是“水籽”\(果实不饱满或空壳的\。怎么办呢?为了不拂首长的美意,全班战士经过讨论一致通过,善意地“蒙骗”首长一次———在市场上买了20公斤颗粒饱满的干花生给首长寄去。
首长收到花生后十分高兴,除回信关心我们的工作学习情况外,还寄来了核桃,大枣和苹果、雪梨……
听了班长的介绍,我十分感动,一边尝着首长千里迢迢寄来的大枣和核桃,一边再三叮嘱班长在给首长回信时,一定要把我对首长的祝福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