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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燮中西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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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燮:猾夏之渐·中西纪事

(老何句读,随读随点)

亚西亚洲之西曰如德亚国,西方天主降生之地也。

天主何人?耶稣也。耶稣何以名?华言救世主也。其生以西汉哀帝元寿二年庚申,凡在世三十三年,宣扬教化,五印度之人悉宗之,及其教西行入大秦,则欧罗巴洲之人悉奉之。于是大西洋各国皆以天主诞生之年起数,不自立年号也。

初,西人奉释氏之教,自佛灭度后六百年,而耶稣生。以为人生一大事,首在敬天,爰追寻初祖,上溯鸿蒙判,十字以定四方,合气水火土四行之精,肇生万物。天外无神,故无偶像,旡祈祷,凡立庙设位,陈牲酒,施鼓乐,赞颂神名者,皆外道也。

耶稣以天为父,自称神子。

厌世上仙代众生受苦,以救万世,故其死也,西人以天主称之。

然自唐以前不闻于中国。迨太宗贞观间,有大秦上德阿罗本远将经像来献上京。太宗诏立大秦寺,度僧二十一人,世阅七朝。

当代宗之建中二年,有大秦寺僧景净述其缘起,撰“景教流行中国碑”。后儒遂以是为天主教入中土之滥觞。唯其所贡经二十七部,无可考。而所贡之像,则三一妙身旡元真主。阿罗诃又有三一分身,景尊弥施阿则三一妙身之母。碑中所云室女,诞圣于大秦者也。一时中国又有三夷寺,大秦一也,祆神二也,末尼三也。

解者曰,大秦称其国,祆神着其所祀之神,若末尼则西女之入中国者。三教悉渊源于外洋。而祆神之即天主,遂为西人假托,以为彼教之流行中土盖千年于兹矣。

当大秦经像之既东也,时又有为天方教者,出于西印度之阿丹国。主其教者曰穆罕黔德。生于耶稣后六百年。而辞世于隋开皇之十四年。至唐而其徒日盛。遂以回纥朝贡之期,挟摩尼即末尼,俱至京师私创邸第佛祠。朝廷弗能禁其教,专辟大秦,故自回回教行而大秦之教遂替宋元以来寂寂无闻。

直至明万历九年,有大西洋之意大里国人利玛窦,泛海九万里至粤东,又二十年始至京师。中官马堂以其方物进献,内有所贡天主及天主母图。又有神仙骨诸物。礼部奏言其自称大西洋人,而会典无大西洋之名,其真伪不可知。又寄居二十年,方行进贡,则与远方慕义特来献琛者,不同。且其所贡天主及天主母图,既属不经,而所贡又有神仙骨诸物。则唐韩愈所谓凶秽之余,不宜令入宫禁者也。况此等方物,未经臣部译验,径行进献,则内臣混进之非与臣等溺职之罪,俱有不容辞者。

及奉旨送部,乃不赴部审译,而私寓僧舍,臣等不知其何意。乞给赐冠带还国,勿令居两京与中人交往,别生事端。不报。

帝以利玛窦慕义远来,假馆授餐,给赐优厚,卒不遣。而公卿以下咸重其人,利亦安之。遂久留不去,卒于京邸。自利玛窦东来,其徒先后至者日益众。

时值历官推日食多舛,乃有五官正周子愚言,大西洋归化人庞迪我熊三拔等深明历法。其所献历书有中国载籍所未及者。请令仿洪武初设回回历科之例,许迪我等入局测验。于是西人之入中国者以推算为名,而阴行其天主教法,遂有王丰肃者,居南京专以天主教惑众。士大夫暨里巷小民,间为所诱,礼部郎中徐如珂恶之。其徒又自夸风土人物,远胜中华。如珂乃召两人,授以笔劄令各书所记忆。悉舛谬,不相合,乃倡议驱斥,遂于万历四十四年与侍郎沈给事中晏文辉等,合疏斥其邪说惑众。且疑其为佛郎机假托乞亟行驱逐。

礼科给事中余楙孳亦言,自利玛窦东来,而中国复有天主之教,乃留都王丰肃阳玛诺等煽惑众不下万人。朔望朝拜,动以千计夫,通番左道,并有禁令。公然夜聚晓散,一如白莲无为诸教。且往来濠镜与澳中诸番通谋,而所司不为遣斥,国家禁令安在?

帝纳其言。是年十二月,始令王丰肃、庞迪我等俱遣赴广东,听还本国。令下久之,迁延不行。所司亦不为督发。

四十六年四月,迪我等奏臣与先臣利玛窦等十余人,涉海九万里,观光上国,叨食大官十有七年。近南北参劾,议行屏斥,窃念臣等焚修学道,尊奉天主岂有邪谋,敢堕恶业?惟圣明垂怜,候风便还国。若寄居海屿,益滋猜疑,乞并南都诸处部臣一体宽假。不报。乃怏怏西去。

丰肃寻变姓名,复入南京,行教如故。朝士莫能察也。

自明万厤九年至此。皆《明史意大里亚传》文。

当明之季,天主教入中国,士大夫翕然从之者,徐光启为首,李之藻、李天经、冯应京、樊良枢,等相与附和,且为之润色其文词。故其行日益广。

时又有西士汤若望者,进天主书像图说。朝士相与提唱援引,于是自畿辅开堂,蔓延各省。京师则宣武门之内,东华门之东,阜城门之西,山东则济南,江南则淮安,扬州,镇江,苏州,江甯,常熟,上海,浙江则杭州,金华,兰溪,闽则福州,建甯,延平,汀州,江右则南昌,建昌,赣州,东粤则广州,西粤则桂林,楚则武昌,秦则西安,蜀则重庆,保甯,晋则太原,绦州,豫则开封,凡十三省三十处,皆有天主堂。

以上据杨光先“不得己书”。自明万厤以后,国初康熙以前,其教不胫而走矣。

大秦之名,始见于范蔚宗《后汉书传》,乃中国所称谓者。大西洋之人不知也。

自利玛窦入中土,得与徐光启交,自谓渊源于东汉。继以艾儒略得见景教碑,遂援以证天主。乃作西学,凡一卷,考其时代源流。汤若望又述耶稣之神灵异蹟及其受刑十字架上,代民赎罪之颠末,图写流布。于是耶稣及天主之名,遂大传于世。国初之主持天主教者,为汤若望,其廓然辞而辟之者,则杨光先也。

汤若望者大西洋人,从利玛窦至中国。以推步之学,与罗雅谷,并以崇祯三年奉诏供事历局。

徐光先奏请,令其以西洋新法与中国大通历较其疏密,纂修新法、算书一百卷。由光先进之于朝。

值干戈扰攘,又牵制于廷臣之门户,不果行。十七年,诏李建泰平三晋,以汤若望随行。任火攻水利,遭甲申三月之变而止。

值我 朝定鼎,若望遂以顺治二年至京师上书。言新法有验,并进西洋仪器得 旨试行。

特命西洋人汤若望南怀仁人为钦天监官,乃照西人新法造时宪书,颁行直省。时有歙之新安人杨光先者,世习畴人之学,爰具呈礼科,谓宪书面上不应用“依西洋新法”五字,不报。旋于康熙三年状告礼部,摘其推算本年十二月戊午朔日食交会之误奏,闻 旨交吏部审,遂黜汤若望等授杨光先为监副,寻转监正。光先自以但明推步之理,不明推步之数,凡五请解职,不许。

六年,以推闰失实,方请更正,则宪书业已颁行,遂下光先于狱。拟大辟。秋审缓决,乃议遣戌。遇赦,归。

自是复用汤若望南怀仁为钦天监正副官。一时士大夫言天学者,无不右汤而左杨。光先自愤其先忧之隐不白于天下后世,爰著不得已书,攻其教法。其略曰:自利玛窦入中国以来,其徒党皆藉历法以阴行其天主教于中土。今开堂京师宣武门外及各省凡三十窟穴,而广东之香山澳盈数万人盘踞其间,成一大都会,以暗地送往迎来,而棋布党羽。于 大清十三省要害之地,其意欲何为乎?其日食天象验篇曰:汤若望之历法,其推验康熙三年十二月戊午朔之日食,人人有目难尽掩也。而世方以其不合天象之交食为准,而附和之,是以西洋邪教为中国不可无之人,而欲招来之援引之,自贻伊戚无论其交食不准之甚,即准矣而 大清国卧榻之旁,岂容若辈鼾睡?从古至今,有不奉彼国差来朝贡而可度越我疆界者,不有入贡陪臣不回本国,而呼朋引类煽惑我人民者不?

江统徙戎论盖蚤烛于几,先以为毛羽既丰,不至破坏人之天下,不已兹着书显言东西万国及我伏戏与中国之初人尽是邪教子孙,其辱我天下之人,至不可言喻。而人直受之,而不辞,异日者设有蠢动,还是子弟拒父兄乎?还是子弟父兄乎?之义既不可拒之力,又不能请问天下人何居焉。

光先之愚见,甯可使中国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国有西洋人。无好历法,不过如汉家不知合朔之法,日食多在晦日,而犹高四百年之国。诈有西洋人,吾惧其挥金以收拾我天下之人心,如抱火于积薪,而祸至之无日也。

其辟邪上篇曰:天主教不许供君亲牌位,不许祀祖先父母,真率天下而无君父者也。而傅会其说者曰:二氏终其身于君臣父子,而莫识其所谓天,即儒者或不能无弊,噫!是何言也?

二氏寺观供奉龙牌。是尚识君臣,佛经言供养干辟支佛,不如孝堂上二亲,是尚识父子。况吾儒以天秩天叙主教乎?惟耶稣以犯其国法钉死,是莫识君臣。耶稣之母玛利亚有夫名瑟,而曰耶稣不由父生,及皈依彼教,人人不得供奉祖父神主,是莫识父子。夫杨墨之害道也,孟子拒之,恐人至于无父无君。今天主之为教也,恐人至于有父有君。呜呼,妄矣!

徐光启以历法荐利玛窦等于朝,以数万里不朝贡之人,来而弗稽其所从来去,而弗究其所从去行,不监押之止,不关防之,十三省之山川、形势、兵马、钱粮,靡不收归图籍,而莫之禁。古今有此玩待外国人之政不? 

大清因明之待西洋如此,习以为常,不察伏戎于莽,万一窃发,百余年后将有知予言之不得已者。

又其下篇曰:问耶稣为谁?曰即天主。问天主宰天地万物者也,何为下生人世?曰天主悯亚当造罪。其说言天始造人男女,各一男名亚当女名厄袜。

以为人类之初祖,祸延世世苗裔。许躬自降生,救赎于五千年中m或遣天神下告,或托前知之口,降生期至,天神报童女玛利亚,胎孕天主。玛利亚欣然允从,遂生子,名曰耶稣。

故玛利亚为天主之母童身尚犹未坏问生于何代时曰生于汉哀帝元寿二年庚申噫荒唐怪诞一至此哉夫天果有天主则覆载之内四海万物无一非天主之所宰制必无独主如德亚一国之理且既称天主则天上地下四海万物待以宰制今天主下生三十三年谁代宰制之天地既无主宰则天亦不运行地亦不长养而人物万类亦几息矣天主下生救世宜过化存神型仁讲让登一世于雍熙乃仅以瘳人之疾起人之死又安能锡一世之云礽以还造化之固有哉天堂地狱释氏以善恶分乃彼教则但崇事耶稣母子者即升之天堂不奉者即下地狱使奉者皆善人不奉者皆恶人犹可言也苟奉者皆恶人不奉者皆善人不已颠倒赏罚乎谓佛堕地狱中永不得出谁则见之而耶稣生钉十字架则现身剑树苦海岂有主宰天地万物之人而不能自主其一身之性命乎以造化世界之上帝而世人能戕之戮之者乎剽窃释氏天堂地狱之唾余而反唇谤佛又援儒而谤儒历引六经之上帝而断章以证其为天主问其救世之功则以瘳人之病起人之死无论不足为主宰万物者之功即以此为功则何如不令人病不令人死之功则更大也且利玛窦之书止载耶稣救世功毕复升归天而讳其死于王难汤若望黠不若利玛窦乃并其钉死十字架上图写而直布之其去黄巾五斗米之张道陵几何而世或以其制器之精奇而喜之或以其不婚不宦而重之不知其仪器精者兵械亦精适足为我隐患也不婚不宦者其志不在小乃在诱吾民而去之如图日本取吕宋之已事可监也诗曰相彼雨雪先集为霰又传曰鹰化为鸠君子犹恶其眼今者海氛未靖讥察当严揖盗开门后患宜毖甯使今日詈予为妒口毋使异日神予为前知是则中国之厚幸也夫光先既遇赦归行至山东为欧罗巴人毒死又以重价购其不得已书板毁之自钦天监复用西洋人遂为定例而汤若望南怀仁等皆以台职终卒于京邸于是西洋人之相继入中国者浸浸乎以推步入台为开堂之捷径矣直省开堂之禁始于康熙八年是时钦天监复用西洋人又因南怀仁推闰得实奉 仁庙特旨许西洋人在京师者自行其教惟不准传教于中国及直省开堂者禁之然明季至国初各省私设之天主教堂未奉追毁而西人方以得自行其教恃为护符互相容匿于是开堂传教之风久而愈炽五十六年广东碣石镇总兵官陈昂奏言天主一教各省开堂聚众在广州城内外者尤多加以洋船所汇同类招引恐滋事端乞循康熙八年例再行严禁毋使滋蔓从之五十七年两广总督杨琳疏言西洋人开堂设教其风未息请循五十六年例再行禁止五十九年西洋人德里格以妄行陈奏获罪从宽禁锢雍正元年 恩诏赦归时闽浙总督觉罗满保疏言西洋于内地行教闻见渐淆请除送京效力人员外俱安置澳门其天主堂改为公廨奏入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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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史馆纂修天文时宪志其稿本藏于家予谨阅首卷即及杨光先与汤若望交讼事至其不得已书之大略具见于王渔洋池北偶谈及阮仪征畴人传中后在新安又得其残本读之窃谓争新法者不过沿明季门户之见偶摘其日食交会之谬即起而攻之不足以关西人之口而夺其气惟光先自谓明理不明数五请解职未尝以推步自许也言中国甯可无好历法不可有西洋人亦未尝极诋新法也若其着书自称不得已比于孟子之距杨墨是则光先所攻攻其西法非其新法也其言孟子之距杨墨恐人至于无父无君今天主之为教恐人至于有父有君可谓辞严而义正矣光先讼不胜卒为西人所害后来言推步者遂谓其于天学全无所解比之妄人乃至王尚书阮相国采录其词亦以此为中西争新法之关键岂得为知言哉夫其苦口危言不幸亿中伏莽有先几之识开门无远虑之人封疆大吏不务绸缪当国老谋视同癣疥遂梗祸阶于今日反推先觉于畴人良可慨已今英吉利要抚白门欲弛传教之禁不数年而佛兰西在粤陈请遂并华人之习教者而亦弛之部臣不能援引档案以间执其口而鳃鳃焉惧误抚局从权照覆不知当 国初时西人之在京师者 仁庙许自行其教不过示以叙戎柔远之至意所谓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乃我 朝不欲以中国之教强外邦而西人乃得以外邦之教煽中国是贾生所谓倒悬之势也然则光先所论固已烛其几于二百年之前矣当雍正元二年间因闽粤督臣请毁天主教堂拨为公廨时有湖北黄冈吴德芝记其事云自西洋人设立天主堂细民有归教者必先自斧其祖先神主及五祀神位而后主教者受之名曰吃教人按一名与白银四两榜其门以赤纸上画一长圈中列十字架刀锥钩槊皆具或曰其所奉神以磔死故门画磔器也每月朔望男女齐集堂中阖门诵经及暮始散有疾病不得如常医药必其教中人来施针灸妇女亦裸体受治死时主者遣人来敛尽驱死者血属无一人在前方扃门行敛敛毕以膏药二纸掩尸目后裹以红布囊曰衣胞纫其项以入棺或曰借敛事以刳死人睛作链银药生前与银四两正为此也故死时若不使闻知不听其敛法者谓之叛教即令多人至其家淩辱百计权四两之子母而索之穷民惑于此每堕其术中而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皆几其链术可得相与尊信之称之曰西儒而其主如所在地方必与其长吏相结厚馈遗有事则官长徇庇之以故其教益张所刻口铎一书其说极狂悖工绘画虽刻本亦奇绝一帧中烟云人物备诸幻态而寻其理皆世俗横陈图也又能制物为裸妇人肌肤骸骨耳目齿舌阴窍无一不具初折叠如衣物以气吹之则柔软温暖如美人可拥以交接如人道其巧而丧心如此康熙中黄冈令刘公泽溥深恶之议毁其庙逐其人胥吏有从其教者惩以重典不旬日而上官檄下反责以多事盖钱可通神也雍正二年浙江制府满公名见上上言其恶朝廷纳之礼部议覆奉 旨西洋人除留京办事人员外其散处直隶各省者着该督抚转饬各地方官除起送至京效用人员外余俱遣至澳门安插其所造天主堂令皆改为公廨凡误入其教者严为禁谕令其改行如有仍前聚众诵经者从重治罪地方官若不实心禁饬或容隐不报如之三月奉通檄尽逐其人以其堂为义学公所百年污秽一旦洗濯因喜书其事如此按此书见采于梁中丞章钜所着浪迹丛谈言此事在雍正初至今刚踰百年而其焰复张甚为可恨云又魏源海国图志天主堂条下云查西洋之天主不可知若中国之天主教则其方入教也有吞受丸药领银三次之事有扫除祖先神主之事其同教有男女共宿一堂之事其病终有本师来取目睛之事凡入教者给银一百三十两为贸易资本亏折许复领领至三次则不复给仍赡之终身受教者先令吞丸一枚归则毁祖先神主一心奉教至死不移有泄其术者服下药见中有物蠕动洗视之则女形寸许眉目如生诘之本师曰此乃天主圣母也入教久则手抱人心终身信向不改教矣凡入教人病将死必报其师师至则妻子皆跽室外不许入良久气绝则教师以白布囊死人之首不许解视盖目睛已被取去矣有伪入教者欲试其术乃佯病数日不食报其师至果持小刀近前将取睛其人奋起夺击之乃踉跄遁闻泰西中国铅百斤可煎纹银八两其余九十二斤仍可卖还原价惟其银必以华人睛点之乃可用而西洋人之睛不济事也按默深所论与黄冈吴君大略相同而吞受丸药则传教者得手之初恃此以为左券之握盖药性初发状类癫狂因有劈毁祖先神主之事迨药性既下则心如魔醉不但礼拜吃斋乐于从命即使裸体受辱亦所甘心是则所谓手抱人心终身不改必有妖物凭之者矣又闻传教之士周历各省凡深山穷谷靡所不至有不信其教者则于其入堂讲劝之际暗使此药于茶饵中不踰时而本性移皈依不二矣至同教男女共宿一堂何以有黑夜传情之事则以本师预目其妇人之白皙者临时投以药饵受者不悟而吞之能令有女怀春雉鸣求牡盖即世俗春方之品正所谓鸩以为媒者也然则部议所云奸诱妇女诳骗病人眼睛者不能拔其传教之根株而举此暧昧无凭之端以示惩警是犹闭男女于一室而禁之交媾遇屠人于市中而劝之戒杀岂非掩耳而盗铃者欤汉之黄巾五斗米其教匪之滥觞乎明之白莲无为其天主教之伥使乎我 朝干嘉之际直省教匪公行一时传其教者谓之七七教而考其教法则不出吴魏二君所记之数事是虽未尝操入室之戈而卧榻之旁已被西人鼾睡矣自英人请立传教之条佛人请弛习教之禁于是各省拜会无不藉天主为名即非天主教者亦假托之粤西军兴则有冯云山洪秀泉杨秀清等共结金田拜上帝之会谓上帝为天父谓耶稣为救世主又杜譔赞美经谓天父鸿恩广大无边不惜太子遣降凡间捐命代赎大都剽窃耶稣书中说以诱胁从之愚民令每饭诵之迨咸丰三年粤匪攻踞江甯则有上海不肖之外洋领事欲藉以徼利径乘舟由海道至江甯与之联教通款遂酿是年八月上海刘丽川之案时又有粤东红棍贼者据曾中丞望颜奏摺内言近来粤中大吏不许人提及会匪二字因而该匪等毫无顾忌谓大宪并不禁人拜会我等乐得结拜遂至蔓延通省及于广西今竟祸连吴楚当二十四年有外匪来至臣籍之香山在于港口隆都各乡诱人入会始犹数十人于夜间结拜后则千百为行之白昼其结拜之处凡有路口俱用枪把守以防官兵围拏凡入会者每人敛钱三百其党引得一人入会者则分钱二十文其已结拜后再看人结拜者谓之看戏亦得分钱十文结拜之时设一纸帐城城上所供未知何牌位旁坐一白衣白帽者谓之亚妈入会之人俱穿刀门而入跽听亚妈教授隐语各以缝针针其指头出血血水一钟各饮一口亚妈乃高声念悖逆之语众皆齐声答应而起云云按西人崇事天主有亚尼玛之学亚尼玛者华言灵性也天主之母曰玛利亚义亦如此此皆袭西人之唾余而张皇其教法者至血水一钟各饮一口其应如响此必杂以符咒方药如传天主教者吞丸一枚即终身信向之类予以为必有灵物凭之者以近年之所见知之当壬寅抚议定后踰年而发棺之狱起徽甯一带惑形家言久厝不葬猝传其事相与戒严然其所发皆新丧衣物无所取惟死者之脑辄遭斧凿疑其取脑髓也一时乡里无赖之徒遂乘其闲以发富家贵人窆圹窃其珠玉襚衣乃有歙县程侍郎及泾县潘河帅之先茔事发奏请勒限严缉而残尸之真盗无所得时大吏通檄各州县以为青莲匪党然绝无左证阅三年而有浙江萧山小儿之案方其急病而死数日之间传染数十家无识之者有某户偶寻视其小儿瘗处被人掘发斧其脑骨传之比户无不皆然方悟其为妖术也贫家小儿嬉于门外有过者投以瓜果寘鸩其中有顷小儿晕仆在地适有善医者过视曰此谜药也儿实不死奈何弃之遂传解谜方如其法急救而苏者全活无算然一二月间流毒南北各省及于畿辅辇毂之下御史奏请严缉而各州县系狱鞫治者率多流佣走丐卖方操卜之徒即偶有刑逼认供者亦卒不能得其情实予意邪教中符咒方药欲藉人身精气之灵而脑中之髓又其精灵之最聚者此辈以左道惑人预为魔蛊之用初取新死者之髓不验乃谋取其生者故以谜药投之小儿使其醉不至死待其弃之漏泽则如探丸囊底得珠颔下不啻取诸其怀而生致之矣然操其术行数千里而不败露者岂真鬼域之技能遁其形而胥吏因缘文网疏纵欲以图猛虎于决蹯之后制螫蛇于断腕之时不已难乎此道光二十六年事是年当内午阳亢之运又其事起于午未之月予以告里中父老谓东南数年之后必有大狱未几而粤西告变矣西人自弛禁之后传教入中国者佛兰西之人尤多近年来始有传其取婴儿脑髓室女红丸之事播入人口盖又于天主堂后兼设育婴会也道家修链其下者流入采补此固邪教中必有之事附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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