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解放战争研究·新认识（2）】

战争指挥权高度集中于最高统帅

   据《毛泽东年谱》及《毛泽东军事年谱》，1948年4月30日——5月3日，中共最高决策核心在城南庄举行书记处扩大会议，作出了一系列战略上的重大决定。

    同年5月5日军委发出向中原局刘邓及华东局通报会议情况的一个重要电报。此电文收录于《毛泽东军事文集》第四卷。

    该电报对粟（西）兵团下一步作战问题作出一系列部署和指示，涉及本年重要战史，可圈可点，有必要研究分析。

兹结合有关背景资料，略作考订及讨论如下。

    军委电报：粟兵团暂不渡江，集中主力在中原歼敌 (一九四八年五月五日)

    刘邓，并华东局：  

    将战争引向长江以南，使江淮河汉地区之敌容易被我军逐一解决，正如去年秋季以后将战争引向江淮河汉，使山东、苏北、豫北、晋南、陕北地区之敌容易被我军解决一样，这是正确的坚定不移的方针。

    【何按：此语明确重申，军委此前关于派遣粟兵团南下渡江作战的方针是正确的，且此决定并无改变。】

    惟（粟）目前渡江尚有困难。目前粟兵团(一、四、六纵)的任务，尚不是立即渡江，而是开辟渡江的道路，即在少则四个月多则八个月内，该兵团加上其他三个纵队，在汴徐线南北地区，以歼灭五军等部五六个至十一二个正规旅为目标，完成准备渡江之任务。

    【何按：近年有一传言，云城南庄会议军委决定提升粟将军职务及指挥权力云云。但观此电报则可明确，此说法是空穴来风。

    军委此电报重申及明确：粟所辖部队即粟之西兵团，本部只包括三个纵队，即原属华野的1、4、6纵队。另三个纵队，则指陈唐兵团的第3、8、10纵队。

    [附注：1948年1月，军委规定华东野战军编制序列为四个兵团：第一兵团，粟为司令员兼政委，原为华野外线兵团，辖1、4、6三个纵队。第二兵团，司令员许世友，政委谭震林。由原华野内线兵团改组而来，辖7、9、13纵队及渤海纵队共四个纵队。第三兵团，即陈唐兵团，司令员陈世榘，政委唐亮，由原华野外线兵团所辖3、8、10纵队独立后编组而成。第四兵团，司令员韦国清，政治委员陈丕显。由原华东野战军内线兵团所属2纵队及苏北11、12纵队改编。

    1948年2月2日，毛泽东曾经决定，派粟将军率华野的三个纵队组建一支“东南野战军”作为第一兵团，渡江南下作战。他曾写手令交给正在陕北的陈毅。手令内容是：任命陈毅为东南野战军（以华东野战军6个纵队组成）司令员兼政委，任命粟将军为东南野战军副司令员兼副政委，又兼东南野战军第一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副司令员兼副政委叶飞。设立东南分局，书记粟将军，第一副书记叶飞，第二副书记金明。

    1948年3月，军委再次指示，粟兵团改称华中解放军南下兵团，粟为司令，叶飞为副司令，直辖华野1、4、6三个纵队。]

    城南庄会议后，军委同意粟兵团暂缓渡江南进。但是确定其须执行一项新的任务——在未来四到八个月内，在中原（汴徐线南北）地区歼灭蒋介石嫡系的邱清泉5军5—10个旅。有人认为此是粟在城南庄立下的所谓“军令状”。】

    在此期内，由该兵团派出十个营，附以地方干部，陆续先遣渡江，分布广大地区，发展游击战争。

    【何按：在完成歼灭邱清泉部队任务后粟兵团则仍须立即渡江南下。为此，军委指令粟兵团派出一支南下先遣队先行渡江，在敌后开展游击战。】

    以上计划，是我们和陈粟及一波、先念所商定者。

    【何按：军委明确以上计划，是此次城南庄书记处扩大会议的集体决定，且已与陈粟商定。】

    粟兵团，待陈粟由中央回去，结束政策学习及军事训练，约于本月底渡河作战。

    陈唐所率三、八两纵应回至豫皖苏区，调换一纵西去，以便该兵团有一、三、四、六、八及十一等六个纵队集结打大仗。

    【何按：所说粟兵团，即直属粟将军领导下的原华野一兵团，仅仅包括叶飞1纵，陶勇4纵，王必成6纵三个纵队。

    陈唐所部即陈唐兵团，在1947年秋季以后的作战即已不归粟指挥。陈唐兵团当时是一支受军委直接调遣的战略机动部队。该部包括华野3纵，8纵及宋时轮的10纵。

    须注意的是，电文此处所说的11纵，乃是中野11纵，即王秉璋纵队。自1947年9月后粟兵团建制脱离华东而归入晋冀鲁豫和接受中原局刘邓领导。为加强粟兵团战力，中野的王秉璋11纵一直随粟部作战。】

    十纵已去豫陕鄂边，可不回来。

    【何按：此时宋时轮的10纵队在鄂豫皖地区协同李先念部队作战。】

    但六、七两月作战，陈唐回来已来不及，应由一纵参加此两月作战。待雨季休整时再由陈唐与一纵调换。

    本月内请刘邓命一纵、十一纵在汴徐以南适当地点休整，待粟命令，月底协同作战。

    【何按：10纵指陈唐部的宋时轮纵队，时在豫陕鄂边之伏牛山一带，配合刘邓部牵制胡琏18军作战。陈唐部于洛阳战役后，此时活动在河南襄城禹县一带。此1纵指中野1纵，杨勇纵队。军委要求其配合粟部打邱清泉。】

    当粟打五军等部时，许谭兵团应向津浦线行动，相机歼灭并钳制十二师、七十五师、八十四师、七十三师等部。

    其动作时间，应在本月下旬，请华东局令知许谭准备。

    【何按：自1947年7月华野部队分组后，军委曾多次明确指示，许谭山东兵团由华东局指挥，仍然作为华野名义之副司令的粟将军则没有对许谭山东兵团的指挥权。

    5月29日，军委电报通知粟陈唐许谭，明确原华野作战部队间的相互关系是：“粟陈唐兵团之作战与许谭兵团之作战必须各作独立作战之计划，即两兵团只作战略上之配合，不要企图作战役上之配合，以免互相牵累依赖，失去独立部署之战机”。

    故军委此次再次指示许谭山东兵团进击津浦线敌军，以此行动配合粟歼击5军之计划。但特别强调，山东兵团行动要通过华东局“令知”。】

    同时，令知韦陈兵团，在苏北发起歼敌战役，配合动作。

    【何按：韦（国清）陈（丕显）兵团，即苏北兵团，成立于1948年1月。该部原为华野11、12、13纵队。韦陈兵团也受华东局领导，不归粟指挥。所以如配合粟作战，也需通过华东局下令“知会”。】

    粟兵团的供应，由华北、山东两方统筹。

    【何按：粟兵团建制当时属于中原军区而不是山东军区，故后勤军需由华北方面调拨。但华北物资供应可能不够，因此需要山东分担部分后勤。】

    军委辰微  

    [根据毛泽东手稿刊印。转自《毛泽东军事文集》第四卷。]

【要点概括及讨论】

    这个电报极其重要 ：

    1、最重要者，由此电报可以明确地看出，当时解放军各个集团军及指挥员，并无自行决定作战方向及从事战役之权。各个战略区之各个集团军，其任何行动、作战都须统一接受军委及最高统帅之调遣与指挥，服从于全局性战略任务。

    所以，任何夸大局部战场或战役指挥员作用的说法，都是有悖于历史事实的。

    2、此电明确指出，粟将军所直接指挥的部队并不是华东野战军全军，而仅为粟兵团，名下其实仅有三个纵队——即电文所说的1、4、6纵队。

    3、电报再次明令粟部必须准备南下，举行渡江运动战，重申此乃为中央坚定不移的决策。也就是说，所传城南庄会议改变了南进方针的说法不是事实。

    4、因粟将军本年4月曾汇报，目前南下面临多种困难，故所部难以完成军委指定之任务。故军委此电报称：

    “中央考虑到粟目前渡江尚有困难，同意其所部暂缓南渡。但仍需准备派遣一支先遣队先期渡江，去江南开辟游击战。”（此先遣队后由谭启龙负责组建。）

    5、同时军委明令粟须以其本部三纵队，外加陈唐兵团的三个纵队，在未来4~8个月内，歼灭邱清泉5军之主力5~12个旅，以此完成准备渡江之目标。

    6、军委指示许谭山东兵团，当粟打5军等部时，应向津浦线行动，即发动津浦路中段战役，相机歼灭并钳制12师、75师、84师、73师等部，其动作时间应在本月下旬。

    7、军委此电报有一耐人寻味之点，即电文特别强调——许谭兵团的行动，须由华东局指挥——“由华东局令知许谭做准备。”

    8、军委同时还要华东局“令知”韦陈兵团，在苏北发起歼敌战役，配合粟兵团打邱清泉5军的计划。

   此表明此时韦陈兵团也已不归粟直接指挥。

    9、由此可见，近年网上流传的说法，如所谓“城南庄会议后，军委放弃南渡决心而改为决定在中原决战，为此并把华野全军指挥权交给粟将军，而粟将军高风亮节让贤仍请求挽留陈帅云云，诸如此类的说法，完全不符合历史真实，属于子虚乌有。

    此还表明，名义上一直是“华野副司令”的粟将军，在1947年华野分兵后，除本部三个纵队外，不经军委特别授权则不能调动及指挥原华野所属的其他部队。

    10、粟将军在城南庄会议曾保证，未来三个月举行夏季战役，歼灭国民党军中原主力邱清泉5军或胡琏18军6—12个旅。但是睢杞战役之结果表明，此任务最终没有完成。故9月政治局会议上，被毛主席点名批评作战不力，少打了一仗。（此批评收录在《毛泽东文集》第六卷中。）

    事实上，邱清泉之5军是在淮海战役最后阶段，与黄维及杜聿明兵团一起被中野、华野联军合力歼灭的。而华野方面当时在战场指挥此战的人是陈世榘。邱清泉最终死于淮海战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