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南阳汉画馆---石刻的史书

     南阳，汉画馆，置身其中，厚重的历史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汉代的浮雕石刻，如同商周的青铜器、秦代的兵马俑、南北朝和隋唐的石窟艺术一样，是我国古代文化艺术的瑰宝，它记录着我们先民们的生活和思想，让我们有一个回望历史追根溯源脉络。

    在世界历史上，与汉朝同一时期的罗马帝国也出现了大量的雕塑作品，不同的是，罗马帝国的各类雕塑大都运用于城市公共建筑、广场，成为整个市民文化的组成部分；而我们汉代的雕塑几乎都服务于陵墓建筑，成为墓葬文化的组成部分。这类雕塑作为墓主人的随葬物品埋入地下，它制作目的就是埋葬而不是为了给人们观赏，但，也许正因为埋入坟墓，才能保存至今，给了我们后人慎终追远的寄托。

    南阳地区土厚水深，物产丰饶，水陆交通方便，自古经济文化就比较发达。两汉时期，南阳是全国名列前茅的大都市。东汉光武帝刘秀发迹于南阳，追随他的开国元勋们大多是本地人，这就更使得大量的皇亲贵戚、豪族世家、富商巨户齐聚南阳，加上封建的孝悌观念和神仙迷信思想的流行，汉代人视死如生的厚葬礼俗促使人们大讲排场，竞相厚葬，画像石刻依附这样的丧葬礼俗盛极一时，附近的蒲山一带又可以提供大量的优质石材，所以，南阳就成为我国画像石遗存和出土最多的地方。

   上世纪30年代起，鲁迅、张中孚、董作宾等国内文化教育界名流，共同掀起了搜集、整理、研究南阳汉画像石的热潮，鲁迅对南阳汉画像石喜爱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他曾盛赞“唯汉人石刻气魄深沉雄大”，在去世前两个月，他还与友人写信谈起希望把南阳汉画像编辑出版。当代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在参观南阳汉画馆时激动不已，他更是直吐心扉:“我简直要跪在汉代先民的面前！”

    我对美术是不知又不解，粗浅到只有看上去画得像与不像的感官，没有线条啊布局啊雕工啊等等欣赏能力，但是，置身先人的画像石刻之前，我还是能感受那古朴豪放、深沉雄大的气势美，能感受到那穿越2000年历史扑面而来的厚重和沧桑…… 

    蹶张，画面刻一力士，双脚踏弩，两手控弦，嘴刁一箭，形象威猛刚毅。力士下面又刻一箭囊，内装五箭。汉代人将手脚并用的开弓方式叫做“蹶张”。

    全民的尚武精神再加上强弓硬弩的装备，让汉朝军队在对外作战中尽占优势，从卫青霍去病横扫匈奴开始，汉军的作战能力就高于周边国家。即便兵败的李陵也是率领五千士兵被八万匈奴铁骑包围，苦战十余日，箭弩杀伤了两万匈奴兵，因为箭用尽之后才被俘的，他当时曾慨叹道：“复得数十矢，足以脱矣。(若是每个人再有上几十支箭，就肯定能冲出重围了)”。指挥多国联军在西域擒杀匈奴郅支单于的陈汤，据曾经有过分析，依靠强弓硬弩，汉兵和匈奴兵的战斗力是一比五！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其实，画像石上的这种远程杀伤武器才是陈汤将军这句流传千古、令人扬眉吐气而又神往的豪言壮语的底气！

    汉代的尚武还表现在民间的娱乐活动---角抵。角抵是一种类似现在摔跤、拳斗一类的角力游戏。它们主要是通过力量型的较量，用非常简单的人体相搏的方式来决出胜负。角抵在汉代是一种富有娱乐性的游戏活动，《汉书·武帝本纪》中也有关于角抵戏的记载，据载当时的角抵戏规模宏大，轰动京城，老百姓们甚至宁愿跑几百里的路去观看助威，可见当时人们对于角抵游戏的喜爱。到了三国时，魏文帝曹丕非常热衷于这项活动，并且还是一名高手。他经常亲自参加角抵，上场与人格斗技击。下面一幅画像石就是角抵的情形：一人赤手空拳与另一个手持长矛的相互搏击，执矛者凶猛刺杀，空手者灵巧侧身躲避。


     斗兽，画中一力士奋力按压怪兽的头部，另一只手正欲挥力击打，怪兽则是翘臀伸腿作挣扎状。

    车骑出行，画中一尊者乘一辆马车，车后有数骑随行。队伍后面窜出一只猛虎，最后两骑转身射虎护卫。画像再现了汉代贵族出则连车列骑的气派场景。
    田猎，石右一人策马弯弓射虎，虎前一人持矛截击。石左两猎犬合力追击一鹿。此画像拓片曾为鲁迅收藏。
   跽坐赏乐，石刻五人，左一人鼓瑟奏乐，右四人跪坐，边饮酒，边聊天，边赏乐，悠闲而潇洒。
    在汉代，我们的先人都是像下图所绘的那样跽坐的，相当于日本人的跪坐，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用这个姿势坐半小时试试

    耕耘图，右下方一位农夫正在没膝的禾苗间除草，农夫之妻担送饮食来到田头。画像再现了汉代农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勤劳作的场景。 
   门楼，石刻的高大门楼，大门微开处，走出一个门奴，门外一客人，执剌（相当于现在的名片）跪地求见，门楼左右柱，饰青龙白虎，汉代豪门的威仪与森严可见一斑。
   鸿门宴，画右项羽与刘邦相向对坐，中间舞剑者就是项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此画像所描绘的正是这一故事的惊险场景。

  二桃杀三士，画中一勇士正伸手争抢高足盘中的两个桃子，另外两个勇士正在横剑自刎。

    牛郎织女，画右举鞭牵牛者是牛郎，其上三星相连是牛郎星（河鼓三星）。画的左下角有四星相连呈房子状，内有一女子跪坐，当为织女。画中还有白虎星座（画中部）、毕宿（左上七星相连围一兔）等星座。此画像表明牛郎织女这一神话传说在汉代就已经流传。
    后羿射日，石刻一擎天大树，是传说中十个太阳栖息的扶桑树，树下后裔正在弯弓上射。

    乐舞百戏是南阳汉画石的主要内容之一。其中既有倡优伎人的专业演出，也有宾客主人的自娱自乐，画像形神俱像，场面绚丽，展现出了两汉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和文化艺术的空前繁荣。下面几幅就是描绘的这类内容：

     跳丸、吐火，画中一男伎一手摇鼗鼓（拨浪鼓），一手抛接十二丸，又有一男子表演口中吐火，这种幻术节目是从西域传入。还有樽上倒立、滑稽表演、撞钟伴奏等节目。此画像见证了汉代乐舞百戏的繁荣和中西文化的交流融合。



    舞乐杂技，众人或舒长袖而舞，或表演弄壶之技，或倒立，或鼓瑟，或击鼓，或吹排箫。


     盘鼓舞，画中一女子长袖踏盘和鼓而舞，姿态优美，飘飘欲仙。当时，我就想起电影《十面埋伏》中章子怡的那段舞蹈，估计编排的灵感就应该源于此画像。

   下图拓片展示的是南阳汉画馆镇馆之宝---东汉的许阿瞿墓志画像石，它不仅雕刻有精美的图案，同时还锲刻有四言韵文136字的隶书墓志铭，语句流畅，书法方正，是目前我国发现最早的墓志铭。墓主是个名叫许阿瞿小孩，年仅五岁不幸夭折。左上方刻着的跽坐于榻上的幼童就是墓主许阿瞿。这块画像石1973年出土于南阳市东郊的曹魏墓中，也就是说在三国时期，就有人把这块汉代画像石从原来的坟墓中重新挪用作为新建坟墓的墓顶石了。
    祥瑞、升仙画像在南阳汉画石中占有很大比例。在汉代，佛教刚刚传入还没有普及，社会生活中凭着一种把经学神学化谶纬学说，天人合一君权神授的思想风行，世间的一切事物都被赋予了各种吉凶兆应，还创造出来的形态各异的祥禽瑞兽，成为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手段。同时，灵魂不灭的升仙思想也主导者汉人的丧葬观念，也为汉画像石开辟了一个驰骋想象力的广阔艺术空间。

    仙人乘鹿，石刻二仙人乘鹿相嬉逐，前一仙人手执仙草倒躺在鹿背之上，后面的更是单足站在鹿背上伸手欲争抢仙草。

    这块画石上是一条飞龙的形象，有翼，有蹄，有爪，还有长尾，这和我们后来常见的龙的形象有很大出入。记得去年在苏州博物馆看到的孙坚孙策墓出土的一对金龙几乎就是这个形象。

   西王母，西王母侧面跽坐，一背生羽毛的仙人（天使？）向她跪献仙草，右面还画有玉兔捣药。

     汉画馆的大厅陈列着两尊大型石兽，左为"天禄"、右为"辟邪"，汉代人以此为祓除不详保佑人们富贵平安的祥瑞之物。这一对大型圆雕石刻原本立于东汉桓帝时期汝阳太守宗资的墓前，大约制作与公元167年，它们鳞身双翼，虎头凤尾，造型古朴，饱经了2000年的风雨沧桑之后，尚显出栩栩如生之气，尽管头部破坏严重，我们仍能感受到神兽所表现出的坚定而庄严的神态。这两尊石雕可谓源远流长、有据可考，唐代李贤、北宋欧阳修、沈括等人的文字中都曾提到过它们，至今“天禄”翼前仍清晰可见篆书的“天禄”二字。

    上面列出的画像石刻照片，只是汉画馆收藏的点滴，南阳汉画馆是我国建馆历史最早、藏品数量最多的一座汉代画像石刻博物馆，馆藏两千多件的画像石。这些作品都带着它的制作时代的信息，反映出了先人对生命、死亡、永恒的认识，体现出那个时代的价值观念，甚至包含了汉代社会的生活、艺术、科学、信仰等各个方面。可以说，汉画像石就是一部石刻的汉代史书，值得我们去研究，去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