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新水天同培根随笔《论婚姻》译文的研究分析
“Of Marriage and SingleLife”两个中译文的评析与比较
梁彩梅，周玉忠
(宁夏大学外国语学院，中夏银川750021)
摘要：“Of Marriage andSingleLife”是培根散文集Essays里的第八篇。文章从语义和风格两个层面对水天同和何新的译文进行了比较评析。水天同的译文十分忠实原文，不论在内容还是风格上都紧和原文，表现出译者深厚的中英文功底；何新的译文语言流畅易懂，但意译成分较多，个人发挥之处明显。
关键词：“0f Marriage and SingleLife”；水天同；何新；译文比较
中图分类号：H315.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0-5757(2010)09-0088-03
何新译培根论人生的一部分版本：
培根是文艺复兴时期英国著名的哲学家和散文家，他的散文充满深刻的人生道理，几百年来为世人称道，影响经久不衰。“0fMarriageandSingleLie”是其散文集Easays里的第八篇，主要发表了他对婚姻和单身生活的高见。在国内，它有多个中译本，其中有水天同先生的《论结婚与独身》和何新的《论婚姻》两个译文。本文从语意和风格两个层面对这两个中译文进行评析和比较。
一、从语义的层面
从语义层面的比较分析，着重从对原文思想内容的理解与表达上进行分析和评价。水天同和何新译文的总体特点是：水译十分忠实原文，对原文的思想内容理解、表达准确，语言通顺；何译语言流畅自然，多处运用意译，有译者个人发挥之处。
首先看标题“Of Marriage andSingleLife”，水天同译为“论结婚与独身”，何新译为“论婚姻”，纵观全文，培根论述了有家室的人与过单身生活的人在事业、生活中的不同之处，提到了单身与婚姻生活各自的利弊以及它们对一个人的事业、责任心和人格发展等方面的不同影响。何译的标题“论婚姻”不全面，没有涵盖全文的内容，因为原文不仅论述了婚姻，而且还论及了与单身生活有关的话题。而水天同译的标题则忠实于原文标题，抓住了原文通篇的内容主旨。
原文是一大段，由20个句子组成。第九句“Unmarried men arebestfriends,best masters,best servants；but not alwaysbestsubjects；for they are light to run away；andalmostallfugitives,are ofthatcondition.”水译为“独身的人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主人，最好的仆人，但是并非最好的臣民；因为他们很容易逃跑，差不多所有的逃人都是独身的。”何译是：“实际上，独身者也许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主人、最好的仆人，但很难成为最好的公民。因为他们随时可以迁逃，所以几乎一切流窜犯都是无家者。”“fugitives”一词指逃避责任、法律、义务的人，“流窜犯”举义过于狭窄，“逃人”所指的范围更全面一些，与原句意义相符，虽然此词在现代汉语中的用法已极少见，但从历史的角度去看，水天同是在1939年翻译此篇散文的，在当时，这个词还是普遍在用的。
第十一句“It is indifferent for judgesand magistrates;for ifthey be facile and corrupt,you shall have aservant,five timesworse thanawife.”水天同译为“独身于法官和知事则无甚关系，因为假如他们是易欺而贪污的，则一个仆人之恶将五倍于一位夫人之恶也。”何新译为“作为法官与律师，是否独身关系并不大。因为只要他们身边有一个坏的幕僚，其进谗言的能力就足以抵上五个妻子。”原句意指独身对于法官和知事关系不大，因为假如他们是贪污的，那么作为公仆，他们本身就是可恶的，其可恶五倍于他的妻子之恶。因此，将“servants”译为“仆人”或“幕僚”都是理解有误的，这里指公仆，即法官和知事这些人。
原文第十二句“For soldiers,I find thegenerals commonly in theirhortatives,put men in mind of their wivesand children；and Ithink the despising of marriage amongstthe Turks,maketh the vulgarsoldiermorebase.”水译是：“至于军人，窃见将帅激励士卒时，多使他们忆及他们底妻子儿女；又以为土耳其人之不重婚姻使一般士兵更为卑贱也。”何译是：“作为军人，有家室则是好事，家庭的荣誉可以激发他们的责任感和勇气。这一点可以从土耳其的事例中得到反证——那里的风俗不重视婚姻和家庭，所以他们士兵的斗志很差。”对于原文后半部分的理解，水译是“更为卑贱”，何译为“斗志很差”。原句指将军在激励士兵时，常使他们回忆妻子与儿女，一个反例就是土耳其人对于婚姻的轻视、厌恶他们士兵更为卑劣。随后的句子讲到，因为妻子与孩子对于人性是一种训练，独身的人，虽然他们往往很慷慨好施，因为他们的钱财不易消耗；然而在另一方面他们较为残酷狠心，因为他不常有用仁慈之处也。后面的这句是前一句的原因，即：土耳其士兵由于对婚姻的厌恶，没有受到妻子和儿女对他们人格、道德、责任心的一种训练，残酷狠心，所以在品德上更为“卑劣”。因此，本文认为水译表达了原文的句意和原作者的意图，而何译的“斗志很差“则与原文意义有些偏离。
原文第十四句“Grave natures,led bycustom,and thereforeconstant,are commonly loving husbands,as wassaid ofUlysses,vetulam suampraetulitimmortalitati.”水译为“庄重的人，常受风俗引导，因而心志不移，所以多是情爱甚笃的丈夫；如古人谓攸关里西斯：‘他宁要他底老妻而不要长生’者是也。何译是：“一种好的风俗，能教化出情感坚贞严肃的男子汉，例如像尤利西斯（Ulysses），他曾抵制美丽女神的诱惑，保持了对妻子的忠贞。”尤里西斯的故事是一个典故，讲的是荷马史诗中的英雄，远征特格伊的希腊军团首领之一。他献木马计攻陷特洛伊，战争结束返乡途中被困于海岛上，为仙女所爱并许他长生不老，但他思念夫妻之情，拒绝了仙女，历尽辛苦终于回到了妻子的身边。大多数中国读者对此故事不了解，所以对于水天同的译文“宁要他底老妻而不要长生“可能会不明白意思。而何新译为“曾抵制美丽女神的诱惑，而保持了对妻子的忠贞”，补充了信息，使读者易理解，与上下文能更好的联系起来。本文认为何新对此处的处理比水译更妥。
全文最后一句“But this never fails,if thebad husbands were oftheir own choosing,against theirfriends'consent；for thenthey will be sure to make good theirownfolly.”水天同译为：“但是这一点是永远不错的，就是这些不良的丈夫必须是做妻子的不顾亲友之可否而自己选择的，因为如此她们就一定非补救自己底失策不可也。”何新译为“如果这种婚姻出自一个女人的自愿选择，甚至是不顾亲友的劝告而选择的，那么就让她自己去品尝这枚果实的滋味吧。”“makegood”有补偿的意思，全句指对她们自己的错误选择自己做补救吧，何新译为“让她自己去品尝这枚果实的滋味吧”与原文意义偏离较远。而水译在理解与表达上正确，很忠实于原文。
两篇译文除上述几处译的不同之外，何新的译文有几处漏译：
原文第一句“He that hath wife andchildren hath given hostagesto fortune；for they areimpediments to greatenterprises,either of virtueormischief.”水译为“有妻与子的人已经向命运之神交了抵押品了；因为妻与子是大事底阻挠物，无论是大善举或大恶行。”何新译为“成了家的人，可以说对于命运之神付出了抵押品。因为家庭难免拖累于事业，使人的许多抱负难以实现。”“eitherofvirtue ormischief”是对“greatenterprises”的修饰限定，即成大事业，无论它是善举还是恶行，都会受到妻与子的拖累，而何新的译文没有译出。
第四句“Some there are,who though theylead a single life,yettheir thoughts do end with themselves,andaccount futuretimesimpertinences.”水译为“有些人虽然过的是独身生活，他们的思想却仅限于自身，把将来认为无关紧要。”何译为“有的人在结婚后仍然愿意过独身生活。”何译漏掉了后面半句。
第八句“But the most ordinary cause ofa single life,isliberty,especially in certain selfpleasing andhumorous minds,whichare so sensible of every restraint,as they willgo near to thinktheir girdles and garters,to be bondsandshackles.”水译是“然而独身生活底最普通的原因则是自由，尤其在某种自喜而且任性的人们方面为然，这些人对于各种的约束都敏感，所以差不多连腰带袜带都觉得锁链似的。”何译是“有一种人过独身生活是为了保持自由，以避免受约束于对家庭承担的义务和责任。”漏译了“especiallyincertain selfpleasing andhumorousminds”。原文指独身的最常见原因是自由，尤其是在一些任性、性格乖张的人看来，更是如此，此处的漏译对原文意义的传达有影响，所以不应漏译。
二、从风格的层面
培根是莎士比亚同一时代人，他学识洲博、阅历丰富，对社会人生观察细致，语言准确、文笔简洁精炼，论述清楚，层次分明，富于于排比，文章文才飞扬。所以在翻译时，不但要忠实传达原文内容，还要尽可能地再现原文风格。水天同的译文在风格上逼似原文，从两点可以看出：第一，水译运用的语言是白话文，白话文是文言文向现代汉语的过渡时期，现代读者读来有庄重、古旧之感，这一点很像培根英语之于现代英语读者一样。即原文与水译在对各自读者产生的感觉上很相似。第二，水译也做到了文笔简炼，用词到位，结构紧凑。何新在八十年代的用现代汉语翻译了此文，行文流畅。单独看不失为一篇好散文，但若与原文比对，则有脱离原文意译发挥之处，且因其语言口语化和大众化而与原作风格有距离，读来无培根文章的古典、高雅、简约之感，且培根文章的一气呵成的语势有所缺失。读完两个译文，难免会有偏爱水译的感觉。下面本文将具体论证。
(一)选词
原文用词精、简、准。水译采用的是五四后期的白话文，用词庄重，也做到了精、简、准。何译在选词上意译的成分较多。例如，原文第九句“Unmarriedmenare best friends,best masters,best servants；but notalwaysbest subjects；for they are light to runaway；andalmostall fugitives,are ofthatcondition.”原文用词29个，言简意丰。水译为“独身的人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主人，最好的仆人，但是并非最好的臣民；因为他们很容易逃跑，差不多所有的逃人都是独身的。”用词51个，用词严谨简洁，并完整地传达了原文的内容。何译是：“实际上，独身者也许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主人，最好的仆人，但很难成为最好的公民。因为他们随时可以迁逃，所以差不多一切流窜犯都是无家者。”这句译文共62字，用词过多，有拖沓感，整体效果不及水译。
(二)句式
培根的原文层次分明，句式简洁紧凑，长句短句夹杂，多用平行结构，语言有气势，句子有力，无拖拉之感，水译秉承了原作的句式风格，言简意赅，句式安排和标点的使用紧扣原文。何译句子显得稍长，松散。例如：
原文第一句“He that hath wife andchildren hath given hostagesto fortune；for they areimpediments to greatenterprises,either of virtueormischief.”水译为“有妻与子的人已经向命运之神交了抵押品了；因为妻与子是大事底阻挠物，无论是大善举或大恶行。”何新译为“成了家的人，可以说对于命运之神付出了抵押品。因为家庭难免拖累于事业，使人的许多抱负难以实现。”可以看出，水译句式紧扣原文，连标点都与原文一致，在忠实信息传达之外，还尽力保留了原作的形式美。
第十九句“It is often seen that badhusbands,have very goodwives；whether it be,that it raiseththe price of theirhusband's kindness,when it comes；or thatthe wives take apride intheirpatience.”水天同译为“常见不良的丈夫多有很好的妻子；其原因也许是因为这种丈夫底好处在偶尔出现的时候更显得可贵，也许是因为做妻子的以自己底耐心自豪。”何新译为“这莫非是因为这种丈夫由于具有不多的优点，反而更值得被珍视吧？也许因为伴随这种丈夫，将可以考验一个妇人的忍耐精神吧？”水译不但忠实准确地传达了思想内容，而且在形式和风格上也做到了忠实原句，可以看出水天同先生深厚的翻译功底。
(三)修辞
在这篇“Of Marriage andSingleLife'中，运用最多的修辞手法是排比。排比句共有三处。水译和何译是怎么处理这三处排比句的呢？第十七句：“Wivesareyoung men's mistresses;companions for middle age;and oldmen'snurses.So as a man may have a quarrel to marry,whenhewill.”水译：“妻子是青年人底情人，中年人底伴侣，老年人底看护。所以一个人只要他愿意，任何时候都有娶妻底的理由。”何译为“在人生中，妻子是青年时代的情人，中年时代的伴侣，暮年时代的守护，所以在人的一生中，只要有合适的对象，任何时候结婚都是有道理的。”对此句的翻译两个译文在内容与风格上都与原文一致，遵从了原句的排比，语言自然，文体效果和原作一样，原作一样，如同原作者用汉语表达他的意思一样。
原文第四句到第六句：“Some there are,whothough they lead a singlelife,yet their thoughts do end withthemselves,and account futuretimes impertinences.Nay,there are someother,that account wife andchildren,but as bills of charges.Naymore,there are some foolishrich covetous men,that take a pride,inhaving no children,becausethey may be thought so muchthericher.”水译为“有些人虽然过的是独身生活，他们的思想却仅限于自身，把将来认为无关紧要。并且有些人把妻与子认为仅仅是几项开销。尤有甚者，有些愚而富的怪吝人竟以无子嗣自豪，以为如此则他们在别人眼中更显得富有了。”何译为“有的人在结婚后仍然愿意继续过独身生活。因为他们不喜欢家庭，把妻子儿女看做经济上的累赘。还有一些富人甚至以无子嗣为自豪。也许他们是担心，一旦有了子女就会瓜分现有的财产吧。”原文结构是递近的，语气一层比一层强。水译处理为“有些人……并且有些人……尤有甚者……竟……”很好的模拟了原作的语气和口吻。何译的句式“有的人……还有一些……甚至……”将三层递近关系处理成两层意思，语言气势较之原作有所减弱。
从上述分析比较可以看出，无论在原文思想内容的表达还是风格再现上，水天同的译文都非常忠实、严谨、完全、可靠。较之何译，与原文形神兼备，有同等的美感。编选《培根哲理散文》的黄梅女士说：“水译对原作的领会相当深入可靠，他的译文的意思若是与后人有实质性的出入，对照原文琢磨，还时常会觉得仍是水先生有理的份大。”何新译文的优点在于流畅易懂，较之原文，语言大众化和口语化，意译发挥之处明显，结构稍显松散，培根原文典雅、独特的风格未能很好体现。
参考文献：
[1]喻云根.英美名著翻译比较.武汉[M]，湖北：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
[2]蒲隆.水译《培根论说文集》的影响与特色[J]兰州大学学报，1999.(3).
[3]黄梅编选.培根哲理散文·序[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刘春林责任校对：林子)
（原载《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10年第9期）
